“仲达，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乱糟糟争吵中，曹操忽然开口。
闻声，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坐在角落，仿若透明人的司马懿。
就连郭嘉、荀彧、贾诩等人也暗暗打量着司马懿。
曹操目光灼灼，试图看穿不急不缓从角落站起来的这个年轻人。
河内司马氏几子素有声名。
七年前他同时征辟司马朗、司马懿入仕为官，辅佐他。
司马氏只派出一个司马朗。
最有名望才智的司马懿却称病不出。
建安十二年，他强行征辟，并放话，不能为他所用，留着也没用。
司马懿才半推半就的来到他身边。
可饶是如此，司马懿对他的封官都坚辞不受。
人言，司马仲达不愿为他曹操的官，是司马氏累世受恩于刘氏，不愿辅佐他这样一个架空皇权，狭天子以令不臣的乱臣贼子。
对这种言论，他向来嗤之以鼻。
先家后国的士族官宦子，什么时候有这种高尚情操？
且司马懿面向奇特。
下颚尖细，面颊无肉，眼神宛若秃鹫。
分明就是狼顾之相。
凡此面相者，胸中必有‘雄豪志’。
此类人，不愿效忠于他，要么是不甘屈居他之下。
要么就是觉得他曹操非其所认定的明主，不配其竭力辅佐。
对于前者，曹操虽有怀疑，但却并不重视。
从汉末不断的杀戮，天下的格局已经基本形成。
在他看来，未来能得天下者，也就他、孙权，刘备算半个。
至于刘表、刘璋连半个都算不上。
刘备虽没有根基之地，可其这些年造势形成的名望，对士族有很大的吸引力。
尤其刘备到了南边后，其未必能从孙权手中占得便宜。
可刘表、刘璋两个土犬，极有可能为刘备这个虚伪盗贼所乘，登堂入室，占据两个土犬的基业之地。
所以这也是他急于征讨乌桓，解除后顾之忧，倾力南征的原因之一。
他绝不愿意看到，刘备这只猛虎吞掉南边的土犬，裂土一方。
若是如此，恐成后患。
所以说，就目前的形式来看，除了他们这些人，其他人想要再自成一系，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故，他更加怀疑，司马懿是认为他曹操不值得辅佐。
司马懿这种人，如果不做君主，也极有可能成为权臣。
所以他想更进一步看清楚这个世家子。
决定到底是杀还是留！
司马懿低眉臊眼，抱拳，语气有些慵懒随意道：“明公雄踞整个北方，已成一统天下之势，一座樊城，明公想取便取，不想取便暂时放着。”
“袁绍明公尚且不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氏小儿，竟然明公畏首畏尾？”
“明公缘何作小女人之状？”
话罢，司马懿便不再说话。
所有人面面相觑。
“司马懿放肆！”
“司马懿，岂可与主公如此说话！”
……
曹操的心腹，寒门出身的俊杰，短暂愣怔后，纷纷开口呵斥。
哈哈……
曹操却爽朗大笑，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眼底闪烁着寒芒！
司马懿第一句评价他雄踞北方，已成一通天下势，其意是再说他曹操应该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一切应以统一天下整个大局为出发点。
不必计较一些细枝末节。
想取便取，不想取便不取，则是在对他说，取樊城是否有利于你统一天下，把这个问题丢给他自己去权衡了。
这就是司马懿对他提问给出的答案。
让他以统一天下为衡量，看似是个立意极高的答案，并且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这个答案太笼统了。
笼统的很好隐藏了司马懿就这一问题，真实的内心想法。
至于最后两个反问，畏首畏尾，小女人状。
表面看，司马懿是在就是否进攻樊城刘氏小儿讽刺他曹孟德身为当今天下最大诸侯，却不够自信。
其实他知道。
是眼前这个世家子，看出他在试探众人忠奸善恶。
变相嘲讽他曹孟德，身为主公，却不够自信。
竟连自己麾下，为自己效命的臣子都不能信任，如何让他司马懿效忠。
“仲达说的不错！”
“一个刘氏小儿罢了，何须如此争论不休，将来南征，凡是不肯为我所用者，无论是荆州士族，还是宗室子弟，杀！”
“另，传令许都，命皇帝下诏旨讨伐乌桓！”
“解除后顾之忧，举北方之力，荡平南边半壁天下，是时候结束这乱世了！”
曹操抿着嘴唇，唇角只是微动，沉闷肃杀的声音传出。
司马懿听的，面色顿变，眼皮直跳。
曹操这既是做出决断。
是否夺回樊城，以及争论数月不休的是否讨伐乌桓，曹操一言而定！
展现了他所说的天下雄主风范。
而曹操话中，不能为其所用，杀！
实则与他那番话异曲同工，表面是针对南边士族。
实则是十分自信霸道的敲打他。
正告他司马懿：你司马仲达固然有才，但不能为我曹孟德所用，杀！
司马懿忙把头低下。
曹操看着，唇角泛起微不可察笑意。
……
‘司马懿，不愧是个老阴币啊！’
刘封听着旁白描述，司马懿低下头颅，曹操心中泛起自信冷笑。
忍不住暗暗感慨。
司马懿和曹操暗藏机锋对谈，以及恰当时机低下头颅的表现。
他作为旁观者，清晰深刻的感受到，司马懿老阴币技能的炉火纯青。
就那么一个低头的小动作。
就把曹操对他的戒心消除了大半。
甚至让曹操产生了自得。
司马懿恰是用这种炉火纯青的技能，骗过了曹氏三代君主。
为司马代曹，三国归晋铺平了道路。
‘等彻底开放心声电台后，我在给你这个老阴币上眼药，把你的心声遮遮掩掩的让曹操知道，非得把你这个老阴币玩残了！’
刘封轻松笑了，曹操不准备进攻樊城，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在樊城大好根基。
为接下来夺取荆州做足够准备了。
至于对付司马懿，他也想到了怎么办。
他拥有对心声直播内容的审核权，编辑权。
他可以删减司马懿的心声进行直播。
让曹操知道一些遮遮掩掩的信息。
他倒要看这个老阴币，在曹操一日三惊的猜忌中，会不会发疯。
这就是猫住老鼠！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来了！”
就在此时，刘封被刘泌的声音打断思绪。
他抬头，就见远处官道上，出现黑压压的队伍。
刘泌拧眉观察着，“这不止一万吧，至少都有两万余人，只是服饰杂乱……”
刘泌的面色变得不好看。
“刘荆州应该是把今年招降的匪寇打包送来了！”
刘泌很生气。
刘表这分明就是糊弄外甥！
刘封则笑了笑，毫不介意说道：“舅舅，匪寇好，匪寇和刘荆州没有任何瓜葛，就不用担心为刘表做嫁衣。”
“而且老弱病残是不可能在匪寇中生存，所以这些都是一顶一，经历过厮杀的青壮。”
“两万人马，只要整顿成了，就是一支强劲的精锐！”
刘封心中乐开花了。
刘荆州对这群匪寇不肖一顾。
可于他而言，却是天下掉下的馅儿饼！
如果刘备知道刘表一股脑打包塞给他这么多有厮杀经验的青壮，恐怕会嫉妒的眼红，破口大骂刘表土犬无能。
……
“记住，到了荆州后，先老老实实的，什么时候夺取樊城，献城投降曹操，要从长计议。”靠近城门，甘宁离开文聘身边，返回去提醒跟着他的兄弟。
文聘一边靠近，一边紧盯着站在刘泌身边的刘封。
咦！
刘封轻咦一声。
“怎么了封儿？”
刘封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文聘将军亲自来送兵马。”
其实他惊咦，是因为听到了甘宁的心声。
甘兴霸竟然到了他麾下。
而且人刚到，就打主意，绑了他，卖给曹操？
哼！
刘泌黑着脸冷哼道：“刘荆州是担心我们不要这些兵马，他知道文聘和舅舅我交好，所以才派文聘来。”
刘泌把刘表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刘封笑着说道：“舅舅不用动怒，用不了多久，刘表就肠子都得悔青，而且将来他还得求着我这两万兵马，帮他的忙！”
“刘备虎视眈眈，江东孙权在江夏虎视眈眈，他刘表只想做个守成土犬，谁都想要他一口！”
“舅舅，文将军亲自来，我们去迎一迎吧。”他打起了文聘的注意。
文聘和舅舅是世交，将来刘表垮台，如果能争取到文聘，他就可以在荆州瓜分更大的利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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