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囍

说来也怪，

今日正月十八偏，有人竟然要娶亲！

“哥哥！”

一个黄毛丫头薅着他的衣角，打扰他看书。

他两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上推远小姑娘：“干嘛？”

“王二狗那个小混蛋又欺负我！”

小姑娘的粘人程度不是他能想象的，她又挣扎着抱住他：“哥哥你揍他！”

王二狗追了过来，急忙中跑掉了鞋，喊道：“臭丫头！你又告状！”

李成比她们大两岁，王二狗素日里谁也不怕，唯独怕他。

小姑娘躲到他身后，朝王二狗做鬼脸：“略略！”

他无奈地皱眉，朝王二狗招招手，王二狗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怯懦道：“成哥……”

李成一脚卷过去：“不知道小雪儿是你嫂子么！”

李成和小雪儿有婚约，全村人都知道。

“我没欺负她！哥你偏心！”王二狗吃痛叫了一声。

“你还说！？”李成又踹了他一脚，但是不算太重。

王二狗连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小雪儿得意地看了王二狗一眼：“挨揍了吧？叫你说我矮！”

李成挥挥手，赶走两个小屁孩，他可是要去考功名的。

去玩的路上，王二狗埋怨地看了眼小雪儿吃，醋溜溜地说：“你个小心眼，什么都要找成哥。”

“废话，成哥是我未来的郎君！”

那年她十四岁，李成要去考功名了，她去送他。

“小雪儿别哭啊，等我回来我就娶你好不好？”她抱着李成的腰哭，李成擦掉她的眼泪，耐心哄她。

“你要是走了，王二狗要是欺负我怎么办？”一旁的王二狗都要无奈死了：“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每次想找李成都拿他当借口。李成又卷了王二狗一脚：“小子，照顾好你嫂子！”

王二狗点点头：“好好好，成哥你放心去吧！”

“小雪儿，你再这样缠着哥哥，我就赶不上趟了，我考不上，回不来了，你说你怎么办啊？”她这次没能接的上话，李成走了。

“我不嫁！我要等成哥！”

小雪儿将媒婆拿来的东西摔了一地，朝满堂的人喊道。

这次她们打算把她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员外。

三年。她等了李成三年，谁能想到那时一语成谶，李成......就真的没回来。

她跑出家门，隔壁的王二狗听到她家的声响也出来跟着她跑。

她蹲在山旁哭，王二狗坐着陪她：“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成哥还不回来......”小雪儿越长越好看，身段窈窕。

王二狗最不愿意听她提李成，不耐烦道：“还念着他，他都多久没回来了！我看他八成把你忘了。”

“不可能！”她自己知道，切肤之爱，岂是三年就能断的？

有人逼着她嫁给老员外,她母亲将她捆紧了丢在花轿里。

她哭，哭着哭着，笑了。

王二狗跑丢了鞋也没追上。那天下了雪，将王二狗的脚冻伤了。

他躺在地上，想着她。她愿意吃点心，他还没送上一块儿呢。

“呦呵，李家小子终于回来了！”

“我就说嘛，这孩子一定有出息！”

小雪儿死后三天,李成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小雪儿呢？”李成在热闹的人群中，没看到那个最想见的人。

本来叽叽喳喳说不停的人们全都安静了。

“她......”王二狗笑起来，笑着笑着，哭了。

“等你呢，等了三年没等到人，嫁给了不想嫁的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上吊自杀了。”

卯时，三里外有人翻地。

红棺材上挂着红绸，上面贴着金灿灿的剪纸：囍正月十八，这个黄道吉日啊。

高粱抬上红妆,那红装裁的匆忙，却也意外的合身。

李成看着他的良人，大喜之日，他笑的诡异。

马蹄声渐起渐落，雾气遮眼，不识趣的野猫非要跟着，那猫路过那个歪脖子树，多瞧了好几眼。

大喜之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这婚事办的冷清。

唯有那个王二狗，跑的太急，又把鞋落在家门口。

李成下马，看着棺材笑着寻思。

寻思着，要是早些回来，是不是事情就不这样了？

他问她。她这次又没是能接得上话。

除了那对新人，肯来庆祝的人也只有王二狗了。

王二狗光着一只脚，站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喊着：“一拜天地！”

她若在，应是会笑。

“二拜高堂！！”

王二狗这回喊的更卖力，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要将嗓子喊破。

“夫妻对拜！”

他还是哭了出来，不知道在哭什么。

堂前，李成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小雪儿，你可是我一辈子的夫人。”

“不兑上诺言，岂能潇洒！？”

他仰头长笑，泪水倒流，嘴里苦的要命。

他一口饮进杯中酒。正月十八，黄道吉日。

李成躺进了棺材，王二狗一个人跪在棺材外。

“好妹妹，我的小青梅，等等你的如意郎君啊。”

他喝了不少酒，也服了毒。

他哭着笑，笑到泪水掉在身边的女子身上。

很久很久,棺材里没了声响。

王二狗还在外面守着。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他轻声念了一句。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点心，他今早特意跑老远去买的。

“小雪儿，我可是给你带点心了，这回你可不能和成哥告我的状了。”

他没钱，也不聪明，更是没用。青梅竹马，我也是你的青梅竹马啊，小雪儿,又下雪了。

王二狗似乎看见李成和小雪儿又站在他面前，他俩一步一步相互搀扶着走出去，她这次可真是什么话都没说,一句他的坏话都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