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跟着景监，心惊胆颤的进了自家的客室。
嬴渠梁坐在客室中间，看了看满屋子的竹简：“卫鞅，光光这屋子里的书简，就有几千册了。
我听内史说，你收藏的书简，不下万册。
这些书简，你真的全都读过了嘛？”
卫鞅赶紧弯腰拱手：“回君上，其实也就读了四五遍而已……”
四……
四五遍……
而已？
你特么寒颤谁呢？
想着自己这辈子就读过百余卷书，嬴渠梁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卫鞅啊，你是咱大秦读书人之中，唯一能和上大夫相提并论之人。
咱老秦人都是粗人，大都不识字儿。
山东六国，甚至都为此事，嫌我老秦人粗鄙，列国卑秦，瞧不起我老秦人呐。
所以才有天下士子不入秦之言，流传天下。
所以，这读书人对于我大秦来说，那就是人才。
而且还是大才！
大秦需要你呀！
大秦得留住你呀！
而你呢？
又不愿意做官，这着实是为难本公啊。
所以呢，为了留住你，我找太后商量了此事。
太后闻听，你不愿意做官，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不要官，那就要人吧！
所以，太后已经给莹玉下了旨意，叫她等国殇之后，你们两个立刻拜堂成亲。
今儿我来呢，没别的意思。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
景监算是证婚人……”
“等等！”
“等等……”
卫鞅大惊：“君上，什么什么就证婚人了？
君上，此事也太唐突了？
你这完全没有征求属下的意见啊？
恐怕你也没有征求公主的意见吧？
你这是强娶强嫁的君上……
这不行啊君上……”
“住口！”
嬴渠梁虎着脸道：“我和太后，心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莹玉配不上你？”
卫鞅惊：“君上，属下绝无此意，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这就么定了……”
旁边的景监，立刻开始溜达缝：“恭喜君上，贺喜君上。恭喜客卿，贺喜客卿。”
卫鞅一脸惊呆，这也太野蛮了，太粗暴了……
然而，战国时代，老秦人的民风，就是如此的彪悍……
嬴渠梁根本不给卫鞅反驳的机会，随即一顺手，丢出一块牌子给卫鞅。
“卫鞅，你成了我赢家的女婿之后，以外臣之身可不行。
外臣，怎么可以娶我嬴氏的公主为妻呢？
所以，这个御史的职位，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此事就这么定了。
此事我已经通告诸臣百工，朝野皆知。
你若是胆敢不从，或者逃婚，那是对我整个大秦嬴氏的羞辱。
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
卫鞅再次傻眼……
【这是斗地主打嘴巴子嘛？硬逼着来啊……】
【这该死的阴险的嬴渠梁，为了拴住我，把自己的妹子都豁出来了？】
【这当君做王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啊。】
【太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老东西跟着添什么乱？】
【我就纳了闷了，老子这几年韬光隐晦，行事低调，少言寡语，他怎么还是盯上我了呢？】
【难道是因为我长的太帅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的命，天注定？】
一想到天注定这词儿，在想到商鞅被五牛分尸，卫鞅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卫鞅的这些心里活动和腹诽，被嬴渠梁系数听在心中……
嬴渠梁憋住笑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卫鞅啊，想开点，这就是命啊！
这人的命，天注定啊！
天注定，你生是我大秦的人，死是我大秦的鬼。
你就别想别的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娶莹玉过门吧。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在商榷。”
沉吟了一下，嬴渠梁老鬼直接转移话题。
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话题一转，只要卫鞅接茬。
那么，卫鞅娶莹玉，以及卫鞅要担任御史这两件大事，直接就算是砸死了……
这，就是不着痕迹的帝王手段之一。
这手段看似风轻云淡，但是效果极其狠辣。
所以，嬴渠梁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道：“卫鞅啊，你读的书多，见识和学识，都强过本公无数。
所以本公，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如今君父新丧，大秦羸弱，时时刻刻，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山东六国，再只需一场大战，秦国便有灭国之危也。
卫鞅啊，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哼！怎么办？凉拌呗，还能怎么办？】
【你特么明知道大秦都这个德性了，还不变法求存，这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读书再少，穷则思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嘛？】
【大秦从穆公盛世，到今天羸弱衰败，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秦国这颗大树上的毒瘤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
【这些个毒瘤子你不捅破了，割掉了，你坐着等死嘛你？】
暗中听着卫鞅这些心里话，嬴渠梁的脸上一会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青，阴晴不定……
嘛的！
死小子！
看着人模狗样的，见了人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
合着内心里却是如此的狂荡暴躁？
亏你这些年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见人，你是真能装啊……
简直就是一个穿着衣服的衣冠禽兽……
此时，卫鞅优雅的一拱手，弯腰施礼，格外谦逊的回答：“君上，卫鞅学识浅薄，孤陋寡闻。
且鞅所学，皆是书本知识，全无治国实操经验，若是乱语恐将误国。
所以鞅不敢妄言也。
君上若是真心求取治国之道，上大夫甘龍，乃是秦国三朝元老，主领大秦三朝国政。
实操治国经验极其丰富。
所以君上若问治国之道，当询上大夫，方为上上之选也。”
妈的！
推来推去说东说西的，明明有治国之道，偏偏不说，死小子你就跟我划拳吧。
为了不摊责任，你还真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呀。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是东西的家伙……
太鸡贼了！
腹诽了卫鞅一阵，嬴渠梁故意引诱卫鞅说话。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唉，卫鞅啊，上大夫的治国之道，要是有用，秦国何至于落到今日列国卑秦的地步啊……
哎，既然你不愿意辅佐与我，我也就不勉强了。
大秦明日如何，全看天意吧……
唉……”
嬴渠梁做出一副凄凉悲苦的神色，带着一脸的黯然失神，迈着忧愁的步伐离去……
【唉，看他那样子，确实是挺可怜的……】
【要不，帮帮他……】
正在离去的嬴渠梁闻听此言，登时内心大喜……
但是，他依然表面不漏声色，保持着一脸的悲风苦雨的神色，继续迈着凄苦的步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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