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圣者为邻

夜晚。

鲁昂大教堂，地下牢房之中。

在三名神职人员的监守下，被审讯了整整一天的贞德再次回到了这里。

她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度过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但贞德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

甚至，恰恰相反的。

此时此刻的她，心情还可以说是相当的“愉悦”。

能够与圣者为邻，安然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刻。

对于贞德来说，这大概是唯一一件能够令她感到欣慰的事情。

“上帝啊，一定是您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而赋予了那个愚蠢的主教短暂的智慧吧？”

贞德认为，如果是仅凭那个主教自己的“智慧”的话，是一定做不出如此英明的决定的。

所以她相信，这一定是那无所不知的上帝，在冥冥之中为她做好的安排。

“果然，上帝他老人家还是爱着我的。”

圣女的恩宠，得天独厚。

这自然是不用多说。

而现在，当贞德明确知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的情况下。

她依旧是秉持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怀，将自己的荣光分享给他人。

“主啊，愿您能原谅他们的过错。”

圣女也会祈祷，也会忏悔。

但是她却并不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行——圣者的灵魂，纯洁无垢，一尘不染。

她是在帮助其他人做告解，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那些无知之人所背负的罪孽。

“他们绝非故意，他们只是无知。”

在这里，贞德能够理解，那些神职人员对“恶魔”与“异端”的恐惧。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

让他们克服恐惧，并擦亮眼睛，发现真相什么的……的确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方面。

“主啊，也请您怜悯他。”

祈祷中的贞德，又将自己的目光对准了那个被束缚在角落里，浑身在不断颤抖着的，仿佛又失去理智，进入狂乱状态之中的莫雷。

——净化技能的持续时间，终归是有限的。

而从表现上来看，感染程度达到了97%的卡赞综合症与感染程度达到99%的卡赞综合症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事实上，在贞德离开这个牢房的十分钟之后，莫雷的理智就再度因为卡赞综合症的爆发而丧失了。

现在的他，又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只是一直在渴求这鲜血的“血之恶魔”。

“血……”

沙哑的声音在贞德的耳畔响起，其中蕴藏着的，是贞德已经十分熟悉的凶残。

那是属于恶魔的凶残。

而面对这样的凶残，这一次的贞德，却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有任何的躲避。

反而，她甚至在莫雷发起攻击之前，就主动张开了手臂，直接拥抱了上去。

能够净化一切负面力量的神圣力量，从贞德的身上绽放。

法兰西的圣少女，再次展现出了神迹。

“主啊！”

“请赐福于他。”

……

【叮，贞德（圣骑士）对你释放了技能：净化（LV5）。】

【技能生效判定中……】

【叮，判定通过，技能生效。】

【负面状态：狂乱（LV5）已解除。】

熟悉的声音，于莫雷的耳畔再度响起。

而由于才刚刚陷入狂乱状态不久的缘故，这一次的莫雷仅仅只花费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贞德？”

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莫雷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在贞德被带出牢房中的那一刻，他就以为贞德不会再回来了。

——这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女犯人被同时关押在一个牢房中的道理。

“所以说，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脑子坏掉了吗？”

莫雷在心中嘲讽着想到。

但与此同时，他也相当“感谢”做出这个决定的人。

因为——

“喝吧。”

这一次，有了经验的贞德，甚至都不需要莫雷去做些什么。

她直接就坐在了莫雷的身边，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监狱的墙壁上。

然后，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莫雷的嘴边。

“你可以慢慢的喝”

“这一次，时间可长的很呢。”

她笑着说道。

不过，理所当然的，莫雷听不懂。

但贞德也没打算让莫雷听懂。

或者说，正因为她知道莫雷听不懂，所以她才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所谓“对牛弹琴”的情趣，大概就在这里。

“虽然很抱歉。”

“但是，就烦请你听我这个将死之人，稍微唠叨一会儿吧。”

半躺在莫雷身边的贞德，抬头望着那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牢房里没有灯火，无尽的黑暗已经将她包围。

但是，她却不会对这黑暗产生任何的恐惧。

因为从始至终，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上帝，法兰西。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背负着恶魔之名的圣者。

这些事物的存在，都将转化为她的力量，帮她克服这最后的恐惧。

“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唔，就从那个看上去好像不大聪明的天使大人讲起好了。”

贞德微笑着摇了摇头。

却是让自己的记忆，回到了十三岁时的那个夏天。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法兰西的乡村小镇，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的父亲早早的出去工作。

她的母亲在家里操持家务。

她的两个哥哥去田间清理杂草。

而她，则躺在金黄色的干草堆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兰西村姑。

然后，也就是在那一天的下午。

全知全能的上帝，向她展示了真正的神迹：

“吾是驻守天国的天使长，米迦勒。”

“栋雷米村的小让娜啊。”

“吾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