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人性还是心魔1

“邀请黄明，再次复勘！”二虎坚定的对邵逸说。

邵逸：“现在勘察没有意义，目前不知道是哪个具体位置进行的射击，再进行勘察，耗时又费力，会拖慢我们的侦查进度，嫌疑人的鞋已经找到了，直接抓回这两个人，给他们施加压力就好，总有一个人会先顶不住的，毕竟打死老顾的子弹只有一颗。”

二虎不同意邵逸的看法，“我认为基础取证的扎实，才更有利于在讯问中的主动，也为下一步案件在刑事诉讼中的证据采集打下了好的基础。”

邵逸：“如果现在利用我们掌握的鞋的证据，就可以在两人承压差距之下，让一个没有进行射杀老顾的人先开口，非法持有枪支和故意杀人的罪责，轻重是非常清晰的，不会有人会背这样的锅的。”

二虎：“咱俩别吵，两条腿走路，你抓人，讯问，我去找射击点进行勘察。”

邵逸勉强的答应了。

邵逸先将正在上班的苏俊传唤到案。这次的苏俊没有了第一次的跋扈，心态松动的迹象比较明显。被传唤时，明显表现出不自在。

马上要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邵逸带人将高通从银行传唤到案。

邵逸故意安排两人有个交叉，在侯问室短暂的可以见个面，然后严格要求禁止说话，防止串供。

邵逸的担忧看样子是多余的，高通和苏俊在侯问室见面的时候，两人都相互不搭理对方，一副不认识不相熟的模样。

邵逸认为，高通是第一次被传唤到案，第二次接受讯问了，看到苏俊与其一起被传唤后，心态肯定会有变化，在侦查员对其进行讯问中，可能会有很强的抵触情绪。

但是实际的表现中，高通却心态没有那么稳，总是找机会要展示自己，吸引邵逸的注意力，意图让邵逸对其首先讯问。

其它侦查员发现了这一特殊的情况，进行记录后，反馈给邵逸。

邵逸想，这是高通在想邵逸传达想先行对其讯问。

即是如此，越发不能满足他的心愿和要求。

邵逸首先讯问苏俊。

邵逸：“知道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苏俊假装琢磨了一下，“可能还是问我枪的事吧”。

邵逸：“你为什么这么说？”

苏俊：“最近，最火的就是这件事，人们是议论纷纷，你们也找过我两次了。”

邵逸：“那你是知道些什么情况？”

苏俊：“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们这一遍遍的找我，没什么用。”

邵逸把苏俊的鞋扔在了物证辨识桌上。“这鞋好好的，为什么要扔？”

苏俊一下慌了，整个人的肢体动作都开始不协调，开始僵硬，然后陷入了深思。

邵逸：“就是想编个理由，用不着这样费劲琢磨吧？”

邵逸在判断，苏俊没有矢口否认，是知道这个鞋的证据来源非常强，否认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沉默了近十分钟，苏俊依然没有表示，反而一直在用左手掰着自己的右手关节。

“我没时间陪你来这儿耗着！”邵逸拍桌子怒斥。

苏俊缓缓抬起头，“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枪毙我，用不着吓唬我！”

苏俊的回答中，有两个关键点，一是有证据，二是枪毙。做什么能被枪毙？他理解的证据是什么证据？

邵逸打算硬上一头，“现场足迹是你的，你还狂什么狂？你现在是想办法争取缓刑，而不是顽抗到底！”

苏俊仍不甘示弱：“那要是别人穿同样的鞋呢？”

邵逸：“那你说，还有谁穿了和你一样的鞋？”

苏俊侧脸看向一边，开始权衡。

邵逸紧追不放，“我们只拿证据说话，两次现场都留下这个同样的足迹，第一次既遂，第二次未遂，我用不着再跟你讲政策，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邵逸看苏俊虽然暂不松动，但是情绪已经有了较大的起伏，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苏俊也开始进行盘算脱罪的可能和刑罚的轻重了。

邵逸亲自将苏俊送回侯问室，并要求对苏俊进行严加看管，然后将高通带到讯问室。

与苏俊的顽抗不同，高通的态度又和第一次讯问一样，很乐观，很积极，像是在变脸一样。他的表现和侦查员们对其家中进行搜查时，完全就是两个人，这反而让邵逸越是摸不透他。

邵逸：“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传唤你到，，”

还没等邵逸话问完，坐在讯问椅上的高通就开口了：“知道，是因为枪的事。”

邵逸故作疑惑：“枪？什么枪？”

高通：“就是打死人的钢珠枪嘛。”

高通这一句，如重磅炸弹，连陪同邵逸讯问的其它侦查员都有些吃惊。

邵逸：“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找你？”

高通：“我知道你们查到了我和苏俊用过枪，但我不是那个持枪杀人的凶手。我也知道我用枪违法，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也不会傻到做开枪杀人的事！”

高通交代的太痛快了，邵逸隐约觉得他的表现太反常了。他在自己的讯问提纲草稿上，连续画了两个问号。

邵逸：“那你是指苏俊用枪杀人了？”

高通：“这不是很明显吗？”

邵逸：“详细说说情况？”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是几年前，两年还是三年前。这个时间，就是个大概。”高通面部表情异常轻松。“我和同在门球协会的苏俊在一起打球的时候，他跟我说高阳镇的一家养鹿的养殖场从警方那里特批来了猎枪，那把猎枪做工精良，如果用来狩猎那是极好的。你也知道，那些年北山县的林业管得松，而咱高阳镇又有好几个野生林，林里多有些狐狸、袍子、野兔、和各种野鸡啥的。那时候，打猎是非常吸引人的。那可是在酒桌上吹嘘炫耀的资本。苏俊就利用他畜牧站管理的身份，让我和他一起去参观参观那把猎枪，看是否能从养殖场老板手里借出来这支猎枪。但是我和苏俊去了养殖场后，养殖场老板正好有事出去了，职工拿不出枪，我俩就回去了。回来的路上，苏俊就和我商议，要不要自己做支猎枪，我胆子小，不敢做，还被他嘲笑了一番。后来因为高阳镇旁的远林镇倒卖文物的人，说有人在高阳镇的山里使用磁探仪挖到了金疙瘩、铜镜等宝贝，整个高阳镇就兴起了一个探宝风。我这信用社的工作也是单调乏味，我就买了磁探仪，在高阳镇的周边山区进行探宝。偶然的一次，我在距离路边不远的地方，用磁探仪发现一袋子弹壳，当时我刚探到的时候，高兴极了，以为真是啥宝贝，现场都没敢打开看，回到家才发现是子弹壳。”

说到这儿，邵逸用笔划了一个标记。

“当时发现是子弹壳，我挺泄气的，就把那子弹壳一股脑扔在桌上，没当回事。过了几天，苏俊来找我喝酒，我就和他说起了这倒霉事，苏俊要看看这些子弹壳。我便拿给他看了，他打量之后，说要把这些弹壳要回去给他的儿子拼个摆件。我当然是不同意，这好歹是我辛苦得来的，而且这些子弹壳埋在地下没生锈，还亮灿灿的，就不愿给他，他就出了一百元把这批子弹壳买走了。后来我才知道，苏俊就是以这些子弹的口径做了一把猎枪和子弹！”高通说完后，要了口水。

邵逸：“猎枪是什么时间做好的？”

高通：“时间不太久，去年夏天的时候。我知道的是苏俊总共做了三支猎枪，两支5.6mm口径的，一支7.62mm口径的，其中一支5.6mm口径的猎枪作废了用不成，让苏俊扔了。”

邵逸：“苏俊拿上的那些弹壳是怎么处理做成子弹的？”

高通：“这我也不清楚，只是他有一天说叫我去郊外吃烧烤，我还笑话他，咱这高阳镇就是郊外。然后他约我进老林子，当时在夏天林区不严管，他扛着帐篷袋，我提着些木炭和肉串到了老林子的外围。那地儿偏的很，也没人，他就突然从帐篷袋里拿出了用帐篷裹着的猎枪，通体黑色的猎枪。然后他递给了我，我当时说实话是真喜欢这枪，摸了好一会儿，然后他问我想不想试试？我当时看四下没人，没忍住，就在他的教导下，试射了一枪。我当时随意的朝远处射了一枪，打在了林区的树上，bang的一声，那时候说实话我是真的兴奋。从那之后，我就跟在苏俊的后面，蹭他的枪，和他偷偷进林子打了两回野鸡，但是每次两人一人打了2枪，都没打中。”

邵逸说不上为什么，看着高通怪怪的。高通在讲述的时候，感觉很享受那个过程一样，那种张扬的感染力，不像是在一个嫌疑人身上能有的轻松感觉。

邵逸：“你接着说。”

高通：“打完野鸡后，我和苏俊就再没有说过或是一起再打过枪。有一次他来找我喝闷酒，喝到一半，他说他被绿了。我说他在开玩笑，他却摇摇头说是真的。然后他跟我说他知道他的老婆和镇里的一个人鬼混，但是他抓了几次没抓到，我后来追问那个人是谁，他说在镇里工作的一个人，是个管钱的。喝到最后，他说，如果逼急了他，他就用枪把那个人做了。当时我没敢接他的话，就劝他，凡事想开点，不要偏激。除夕那天，我听说在镇广场大集，有人被子弹打中打死了。我不知道是谁被打死了，但确定是他开的枪，就给他打电话，他让我天快黑的时候在镇广场西北的一个平房外的台角跟前等他，他当面和我说。我去了之后，发现他没在，但是我站在那里看广场那里非常清楚，也不太远，而且那个地方还比较偏，我感觉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他开枪的地方。后来我发现，有人在远处盯着我，我觉得我是被苏俊骗了，他是想让我顶包，然后我就赶紧撒丫子跑了。再后来就是正月初十，他打电话约我出来和我谈事顺便买些吃的喝的。见面后，他告诉我，他在除夕那天失手了，他想打死那个管钱的人，但是没打中，打中另一个人了。我当时挺害怕，我也不是那种出卖他人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我俩出了防疫点，他告诉我，今天那个管钱的人会一个人从街上回镇里，他告诉我一个地方，然后让我在那个地方看人，他在另一个地方要用枪解决了那个管钱的，然后他去自首。我肯定是不同意帮他一起干，他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同意，他就用枪杀我的全家。我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就去了他让我去的地方，他安顿我，趴在地上观察，看到广场没有其他人，就给他发信号，我就听他的意见了。当时我看到广场那条街有一个人往镇的楼的方向走，四下也都没人，就给他发微信，发完之后，我就听到有人放炮，然后放炮停了之后，那个站在广场上的人，就冲我走过来，吓得我赶紧就跑，绕了一个大圈，跑到了要买菜的超市外，和苏俊正好碰上了。然后我俩买了菜和吃的，就往回走。回家以后，没多久就被你们叫到了这里挨训。”

邵逸：“那初十当天，苏俊开没开枪？他的枪放在哪儿了？”

高通：“这我可不清楚，当天我给他发完微信，就听到放炮了，具体他是不是开枪了我不清楚，平时他枪藏哪儿，我是确实不知道。”

高通的供述，太完整了，完整到透着一股蹊跷。但是他的供述却完美的解释了好几个邵逸和二虎搞不清的问题。

邵逸问高通：“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你饿不饿？”

高通笑着说：“确实饿了。”他的笑容非常自然。

不对，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邵逸觉得高通的供述有问题，但他的几个可疑的点，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他进行质疑，还是要给他宽松的环境。

邵逸让人把他带到侯问室，给他那些吃的，当着苏俊的面吃。

查找射击点无果的高二虎来到了办案区，邵逸把笔录交给了二虎。二虎看完之后说：“这高通的供述太关键了，这些强证据，能把这个苏俊钉死在法庭上。”

邵逸反驳：“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口供能算强证据？”

二虎看向邵逸：“你觉得有问题？”

邵逸：“我说不好，但总觉得怪怪的。”

二虎：“那你就拿证据否掉他说的话。”

二虎的口气很冲，将两人的谈话就在办案区里僵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