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连弩显威

白色的雾气渐渐的从山澜中升起，就在士兵们就着热水啃干粮的时候，突然一小队斥候疾步跑了回来，小声的禀报道：“报告将军，五里之外的山口处发现西夏军主力，人数大概在六万人左右，后面还跟着大批的辎重营，具体人数无法确定。”

王珪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思业，难怪就连种将军这样的人都开口必称李师，这真是有神鬼莫辨之能，不过就是听了几个消息便知道了敌人大军的动向，这岂不是和戏文中唱的诸葛亮有得一拼了。

估计诸葛亮在这个大老粗的眼中便是最能打仗的人了。

李思业可没有心思考虑他正在想些什么，既然李元昊已经进入战场了，那说明任福这个倒霉蛋也离自己这边不远了。

如今的李思业巴不得他们早一些来才好，这倒不是他勇气可嘉闻战而喜，而是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他娘的冷了，早点儿打完他也好少受点儿子罪。

李思业示意军士们进入于昨天就布置好的阵地，并下令没有他的号令任何人不得放箭。

李思业则和王珪走上了山岗，将身形隐藏在了山头的大树之后，此时的树木虽然已没有了树叶的遮掩，但胜在林木繁密，从山下看断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当他们刚能清楚的看到山谷中的情况时，便见到山口处突然间飞出了百余只鸽子，白鸽成群打着呼哨向四面八方飞了出去，好像是被什么人放出去的一样。

李思业不由在心中暗骂任福是个蠢货，枉还自称打了一辈子的仗，就这地形看上去就是一处设伏的绝佳场所，但凡要是多放出点儿斥候去前方打探一下，也不会中了李元昊诱敌深入之计。

如今这入坑的信号都是他自己给人家发出去的，你他娘的怎么就不能再笨点儿呢。

寂静的清晨中突然飞出一群鸽子，最可气的那好像还是自己家的斥候给放出去的，就算他任福再白痴，也知道这是中了李元昊的烟儿泡鬼吹灯了。

还没等一夜未睡的将士列好迎敌阵型，耳畔便听得一声凄凉的牛角号响过，一排排，一队队的西夏铁骑从晨雾中走出，除了马蹄踏在路上发出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人喊马嘶，仿佛他们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大宋军队的面前。

桑怿见势不好，疾声对任福说道：“将军，我带前锋营冲杀一阵，你速布阵。”

说完也不等任福回答，将自己手中的镔铁枪斜指向天，口中高喊道：“前锋营，随我冲阵。”

身后的众士卒哄然应诺，那声音中充满了决绝，满是一去不复还的豪气。

这是李思业第一次看到冷兵器时的战争场面，只见山谷中两道黝黑的铁线就那么狂暴的撞在一起，那种战马相撞、长刀入体的声音他站在山头上似乎都能听见。

要知道这可不是他后世打游戏在显示器中看到的画面，而是真实的两军对冲、性命之间的交换，士兵们喷出那鲜红的血液在寒风中带起了一团团的雾气，仿佛又让这条冰冷的河谷内升起了一团团的红色雾霭。

看宋军如此混乱的冲锋，这种阵型根本就挡不住西夏骑兵早已结成阵势的铁蹄，王珪连忙对李思业说道；“李师，不如我们也趁机杀上前去，这样也可以为任将军多争取一些布阵的时间，等咱们的战阵列好之后就可以挡住李元昊大军的冲锋了。”

李思文瞪了他一眼道：“任福那里分兵之后，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五千人马，就算是把咱们加进去，你以为能够拦住六万大军的袭击？”

“我记得出来之间种古交代过你吧。”

王珪面色肃然的拱手回禀道：“一切都听从李师的命令。”

李思文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那你就给我闭嘴。”

王珪虽然把嘴给闭上了，可是看到桑怿和前锋营一众将士那惨烈的冲阵场面，不由还是死死的握紧了双拳，恨不得自己也能加入其中，替自己的老兄弟分担一些压力也好。

尽管桑怿带领着前锋营的将士拼死冲阵，无奈他们满打满算不过五百多人而已，在几万的大军面前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并且西夏军还有野利旺荣、野利遇乞两员大将在前军督战，也就是两刻钟多一些而已，桑怿带着的前锋营便已是全军覆没。

战场上偶有无主的战马打着响鼻在失去生命的主人身边徘徊，除了能够闻到及其浓重的血腥气之外，河谷中好像又重新的回到了天还未亮时的静谧。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又是一队骑兵由慢到快向着宋军的方向席卷而至，而此时的任福还未将车阵完全排开，只是在五十步外的位置洒满了刺马钉而已。

此时任福已经知道自己完蛋了，即便能够在这次的伏击中死里逃生，那回到大营也绝对是一个抗令不尊斩立决的下场，弄不好连自己的家人都得搭进去。

如今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当今圣上仁慈，如果自己战死沙场，皇帝陛下绝不会迁怒于自己的家人。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知道这次定是凶多吉少了，如此绝境也点燃了他们胸中的那团怒火与斗志，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的兵器，连弩手更是将弩匣整齐的摆放于自己的面前，闪着寒光的箭头也直直的指向了前方。

那条钢铁洪流已经开始加速，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音也渐渐的密集了起来，逐渐连成了一片，然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犹如暴雨之前的闷雷声一般。

当他们跑到距离车阵两百步左右的时候，任福的儿子任怀亮将手中的长刀重重往下一挥，对着弩车咆哮道：“方向正前，仰高十五度，放。”

随着一声令下，五百具诸葛连弩开始了它在大宋战场上的第一次暴力输出，一根根铁线般的箭矢带着破风声划过长空，如一个密不透风的伞盖一般，精准的覆盖在正在向前奔袭的西夏军头顶。

他们悲催的发现这次射来的弩箭好像威力特别大，平时能够遮挡箭雨的牛皮圆盾好像在这些箭矢面前丧失了作用，随着一阵阵箭矢入肉的声音，整齐的冲阵队伍中不断有人或马栽倒在地，转眼间便丧命在自己身后战友的马蹄之下。

那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仿佛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西夏军的尸体已经越堆越高，由于地形的原因，无论他们如何猛冲可却怎么都跨不过那条红线。

不过野利旺荣也不愧为西夏名将，见到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骑兵无法快速碾压过去，他马上就将后面的橹盾手给调了上来，用坚固的橹盾开道，以达到压缩两军空间的目的。

对于那种比门板还高的橹盾，诸葛连弩便丧失了远程打击的能力，任福明白对方也是存了消耗他们箭矢的心思，便急令弓弩手停止放箭，并吩咐车阵之后的飞斧手准备。

野利旺荣见对面的箭雨已经停了，他不由得意的咧嘴笑了笑，等橹盾手推进到了百步的位置时，他便让橹盾手让出一个缺口，好让骑兵直接冲过去。

这个位置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远了容易再遭受弓弩的打击，太近了骑兵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百步的距离刚刚好。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呢，便见到冲到最前面的骑兵突然不知何故，战马一声惨嘶直接跳跃而起，将上面的骑士直接掀翻在马下。

随着他的倒下，后面的骑兵像是连锁反应一样都是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偶而有几个突进去的骑兵也没跑出去几步，被那种怪车中藏着的弓弩手重点照顾，根本就无法突进那种怪异的车阵之中。

正在中军指挥的李元昊见到前锋受阻，便带着自己的重甲亲卫赶到前军，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之后，不由觉得后槽牙上的神经一阵的乱蹦。

本以为今天会是一场轻松加愉快的歼灭战，没想到却打成了现在这副鬼德行。

这才多长的时间啊，自己将近四千精锐铁骑便都报销了？这战损率都快达到一成了，怎么能不让这位西夏之主心疼。

要知道他们西夏可不仅仅是大宋一个敌人，西面的回鹘、北方的大辽都对他虎视眈眈，如果将兵力都浪费在与大宋的征战之中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他狠狠的瞪了野利旺荣一眼骂道：“有你这么打仗的吗？明知地形狭窄冲不过去你就不知道想点儿其它的办法，难道我大夏勇士的性命都是大风刮过来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