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种古的高光时刻

取道清风隘是李元昊返回西夏最快的路线，只要过了清风隘再跑个二十多里，就能到达杀牛岭的地界，那里便是西夏西寿保泰军司的属地，到了杀牛岭他们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李元昊也不是没有想过选择其它更加安全的路线，可如今大军粮草尽失，军士携带的口粮也不过只够支撑一日而已，尽管他也知道走那条路极有可能受到宋军的伏击，但凭着手中剩下的五万精骑和自己身边的三千铁鹞子，即便是遇上伏击他也有信心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秦奉路这片虎狼之地。

当西夏军狼狈的走到距离清风隘三里处左右的时候，前锋营的斥候打马向李元昊禀报道：“启禀陛下，前方发现大批宋军，数量大概在两万左右，而且还配备了大量的那种弓弩车。”

“后方追兵数目不详，预计不到一个半时辰便可以追上我军。”

如今的李元昊前有阻拦后有追兵，此刻他非常清楚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危急时刻他尽显枭雄本色，自己带着三千铁鹞子亲上第一线指挥突击。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突出重围，那他就会面临着前后夹击的危局，到时候自己这些人估计全都要折损在这里了。

见到又是那种让他头痛无比的车阵，李元昊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无力之感，而这次他面临的阵型要比好水川那里多出了无数倍，而且阵势的摆布也是更加的严谨，车厢上蒙着的铁皮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让人心冷的寒光，而那些透明的射击孔，宛如一只只怨毒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开口问身边的斥候道：“有没有发现那种可以穿透马蹄的铁钉？”

“没有，我们的游骑刚刚冒着箭雨去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敌军在车阵前布置那些恶毒的东西。”

对于这样的答案李元昊不是很满意，他相信宋军绝不会放着那种对付骑兵的利器不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在等着他。

不过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加考虑了，不过出于一名统帅的军事素养，李元昊还是派出了一千轻骑上去试探一下，交代他们如果挡不住箭雨的话可以从两侧撤回本阵。

一声令下，大将拔野古自告奋勇，领着一千敢死营的骑兵直接就向宋军的车阵处席卷而去，现在他也不去想是否需要积攒马力了，一千人皆是手持重盾全力纵马，务求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打开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

不过即便是有重盾的保护，诸葛连弩那种连绵不断的箭雨也不是他们所能抵挡下来的，还没等他们冲到车阵的百步之内，一千多人已经死伤过半，面对如此情况拔野古只能愤懑的打个呼哨，骑兵拨转马头划出了两个大大的弧线向本阵撤了回去。

见到轻骑兵根本就无法靠近连弩车的防线，李元昊咬了咬牙便直接将那三千铁鹞子给派了出去，自己现在可是和死神在赛跑，不容他再有一丝的由于，如果换做旁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打出自己的王牌。

这三千铁鹞子可以说是李元昊毕生的心血，不但马上的骑士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他们身下的马匹也是罕见的良驹，不然也无法负担起骑士和铁甲的重量。

当他们出现在车阵之前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车阵中射出的箭矢打在他们身上叮当作响根本就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偶而有倒霉蛋被箭矢射入盔甲的缝隙之中，但凭借着厚实的内衬，也无法给他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种古在看到铁鹞子开始冲阵的时候双眼精光大作，以前他在这些铁罐头的面前可是吃过不少的亏，这次他一定要这些家伙连本带利的都给自己还回来。

见到他们的马速已经提升起来之后，他扬起右手大声对负责投石机的士兵喊道：“刺马钉，前方一百二十步，放。”

随着他的一声命令发出，李元昊就见到从车阵的后方抛出了百来个大布包，直接砸在了车阵前一百多步的位置区域内。

布包碎裂之后，从里面滚出来了无数黑黝黝的四角长钉，四寸多长的铁钉根根朝上，钉子尖出闪出了摄人的寒光。

虽然李元昊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喊着撤退，但是这种重骑兵一旦速度提起来了，又哪里是能轻易转向的。

马蹄踏入铁钉之上，强烈的疼痛让那些战马立刻跪伏于地翻身挣扎，甚至还有直接马头抢地直接折断马颈的。

比起马儿的惨嘶那些马上的骑士更加的悲催，他们可是被绑在马上动弹不得的，马儿就地翻滚的时候便将重量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那种酸爽的滋味还是不要想了比较好，那画面太过残忍让人不忍直视。

而那些马颈折断的就更倒霉了，他们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袍泽的马蹄在他们的眼前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他们没有任何知觉和痛感为止。

第一排的铁鹞子倒下之后，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了连锁反应，即便有些战马非常幸运的没有踩上刺马钉，最后也是被倒地的铁鹞子重甲崴断马腿而倒伏于地，一时间战场上全都是人和马匹的惨呼之声。

种古不过就是抛射了两轮刺马钉而已，时间更是不到五十息，就让李元昊凭之以横行天下的横山铁鹞子没有一骑能够站立，犹如一堆废铜烂铁般横七竖八的倒在了战场之上。

其实这还真不是他们不中用，而是李思业弄出来的这种刺马钉完全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如果是换做轻装游骑刺马钉的效果还真不见得有这么好。

可是遇到了重装骑兵的话那效果自然便显现了出来。

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铁鹞子，李元昊的胸口一鼓，脖子一涨，一口献血便被他喷了出来。

如果说好水川之败让他心如滴血的话，那眼前的这个场面就让他感到如同万箭穿心。

这些重骑兵可是他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家底，光是人马所披着的重甲都让他穷尽了西夏的国库。

可就是这么些以前无敌的存在，现在居然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沾到就这么全军覆没了？这种残酷的现实他接受不了。

于是李元昊彻底的上头了，什么战阵之术，什么攻击的节奏，都给老子去他娘的吧。

此时的他面目狰狞犹如恶鬼附体，嘶声怒吼道：“左右游骑从侧翼同时发动攻击，前军正面全部压上，第一个突破车阵的赏千金，封万户侯。”

看着平时横行无忌的铁鹞子都折戟沉沙，再加上之前的好水川的大败，目前西夏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低谷，不过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他们很清楚自己后面还有宋军的追兵，身陷绝境之下再加上利益刺激，让西夏军的士气又重新的振作了起来。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早上被包围的宋军一样，既然知道已经逃无可逃，莫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能逃得生天混一个封妻荫子。

于是将近五万的西夏大军宛如海潮一般，从三面向宋军的车阵奔涌而来，誓要将这支不知死活的南蛮湮灭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见到西夏军全军出击，种古不由兴奋得手都有些颤抖了，他什么时候打过这种酣畅淋漓的大战，如此激烈的场面就是他老子种世衡也没有经历过吧。

就冲着被歼灭的那三千铁鹞子，即便今天战死沙场也算是给自己老子和家里的祖宗增光了。

他大声吼道；“抛石机换大菠萝，射距一百五十步，各方向自由发射。”

“连弩手负责各自的区域，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就给老子射空所有的箭匣。”

“标枪手、飞斧手准备。”

宋军的车阵好像直接变成了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而且这个刺猬的尖刺还可以四处飞射，根本就没有任何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