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
持续数日的大雪停下之后，今晚的天空格外明亮。
没有工业污染的大汉天空下，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刘进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美轮美奂的夜色，虽然四周风很大，但掩盖不住夜晚的美感。
刘进吃了晚饭，便坐在帐篷外的小马扎上，抬头望天，陷入思考。
这一次短暂的外出巡查，给刘进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他想过大汉百姓会苦一点，毕竟现在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还很滞后，还处于探索摸索的阶段。
但他没想到，大汉的百姓会苦成这个样子。
不管是不是为了东宫，为了自己太子老爹，刘进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替这个社会的人类和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思绪回到前两日三十里亭的画面，想到百姓们的‘万岁万万岁’，刘进还是深深拧起了眉。
事后他找当地百姓问过，问他们谁交待他们说这些话的。
这些百姓也忘了，总之是有人交待过他们，或许是当地的地方官。
但刘进觉得不太可能是那些基层县令。
那就奇怪了，究竟是谁，想置自己死地？别看这句不起眼的‘万岁万万岁’，也幸好公孙贺提醒了自己，才避免一场灾厄。
当然，就算公孙贺没提醒自己，凭着这么一句话，汉武帝肯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顶天只是会认为自己考虑不周。
但大汉的官吏们可是能做文章的，这些官场的老狐狸，最擅长做这些事，只要找到对手的漏洞，他们能将事态无限扩大化，从而击败对手。
“究竟是谁要对付我，或者对付整个东宫呢？”
刘进自言自语，始终不得而知。
遐思之际，阿青抱着衣衫和牛皮壶走来。
“殿下，外面冷。”
阿青将衣衫给刘进批上，然后又道：“牛皮壶里打了热水，殿下您暖暖手。”
刘进点点头，将牛皮壶接过来。
阿青道：“殿下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脸愁苦，想百姓吗？”
“治理百姓总要一步一步来的，殿下您现在忧心也没有用。”
刘进抬头看着阿青俊俏的脸，忽然问道：“阿青，说说你的事。”
阿青狐疑的道：“我的事？什么事啊？”
刘进道：“过去。”
阿青噢了一声，道：“殿下，我就是未央宫的一个小宫女呢，没什么过去。”
“是吗？”刘进认真的盯着阿青，洞悉一切的睿智眼神，看的阿青有些不自在。
阿青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和奴奴都算不上宫女吧，至少陛下从没将我们当成宫女去看。”
“你听说过控鹤内卫吗？”
刘进迷茫的看着阿青，摇头道：“禁军的建制我都不清楚，还没有权力能窥探到皇宫的配置。”
阿青嗯了一声，道：“是啊，你应当是不清楚的，在你出现之前，东宫已经许久没有人去过未央宫了。”
“控鹤内卫是陛下专属的一支军队，内卫有三营，控鹤营是最强的，奴奴就是控鹤营的果毅都尉。”
听了阿青的话，刘进忍不住一愣。
他一直觉得阿奴不是简单的宫女那么简单，果不其然。
刘进又看着阿青道：“那你呢？”
阿青叹口气，道：“我啊，我没有奴奴那么高的武功，就给陛下管理管理史料啊、文书啊、账簿啊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么？”
刘进盯着阿青。
要知道未央宫所有史料、文书、奏疏、账簿，都是汉武帝秘密中的秘密，这些东西一般都会专门设置一个衙署机构，让官吏专门去管辖，可汉武帝却将它教给一个小宫女。
那这小宫女能是简单的小宫女么？
见阿青没有想回答的意思，刘进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入宫的？”
阿青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痛苦，没有回答，许久后才转移话题道：
“上次陛下还将一个查账的方法告知了我，说是你研究出来的。”
“这个方法真的很厉害，我按照你的方法查到了好多贪腐的官吏。”
“你从未央宫离开的那一天，陛下让奴奴去杀了好多人。”
刘进：“……”
这件事，他真不知道，当初将查账的方法告知汉武帝，汉武帝也没表现的太过于重视，想不到他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
“殿下。”
“嗯。”
阿青思考片刻，才道：“你要对阿奴好点呀。”
又是这句话。
刘进不解的道：“为什么总说这些？”
阿青道：“阿奴很惨的，小时候被她爹抛弃，差点……”
“哎呀！殿下你要给我讲故事吗？太好了！殿下你要说什么故事？”
对阿青忽然的转移话题，刘进都看懵了，这才发现不远处，阿奴真抱着剑，冷冷的走过来。
“额。”
刘进无奈的笑笑，然后抿嘴思考片刻，道：“讲故事啊，这个我擅长，那我就和你说一个吧。”
阿奴安静的靠在帐篷的栏杆上，依旧与刘进保持三步之远的距离。
刘进侃侃而谈，道：“……据说有两个诸侯国发生战争，其中一个诸侯国的公主长的非常漂亮。”
阿青托腮，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脸向往的道：“这名漂亮的公主，一定爱上了敌国的皇孙……哎，太纠心了呀！”
刘进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一天，敌国的一名女刺客找到了这名公主，嫉妒她的美貌，将她的脸刮花了，然后砍掉了这名公主的头……”
阿青呆住了。
刘进继续道：“半年后，这名女刺客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受到了很高的荣誉和奖赏，一天，她刚躺在床上，抬头望着房梁，就见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吊挂在房梁，那张脸被刀刮的血肉模糊，慢慢的，慢慢的，从房梁上空，靠近了这名女刺客，嘴里还喊着‘所有漂亮女人都要死’……”
刘进说着，就感觉阿青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殿……殿下……我想，我想尿尿。”
刘进：“……”
“那你去啊。”
“你，你陪我去。”
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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