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一向宽厚待人，知晓刘士端是真有才华之后，也就把刚才的不敬给抛在了脑后。
转而亲自倒了杯热茶，亲切道：
“没想到刘卿不在朝堂，却是见识超群。”
“不知你还有什么见解，都可以说出来。”
“本宫可是许久没有这般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啊。”
可不是么？
像朱标这样的身份，哪有人敢这么放肆？
本来这就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刘士端却是神秘一笑道：
“当真？”
闻言，朱标眼皮一跳，心中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连朱元璋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刘士端。
看不惯刘士端是真的。
但是对于刘士端这种敢言敢说的人，身为君主又怎能不喜？
【你小子要是再说出个高谈阔论，这死罪咱就给你免了。】
刘士端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
“亡国之端，并非在朝代末年才能看的出来，即便是建国之初，亦能揣测一二。”
“八股取士，实乃亡国根源其一！”
一语落地，
朱标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手中茶盏陡然落地。
啪！
茶盏四分五裂。
朱棣等皇子皆是目瞪口呆。
这八股取士可是朱元璋最得意，最引以为豪的手笔。
此刻竟然被说成了祸国之根源！
这——
这已经不是含沙射影了。
这是指着鼻子骂啊！
隔壁朱元璋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抓着龙椅吱吱作响。
【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岂能明白咱的深意！】
【这个刘士端必须要死！】
多少年了，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说朱元璋。
刘士端也算是建国之后的第一人了！
这次不需要其余皇子喝骂，朱标的脸就沉了下去。
“前元荒淫无道，致使天下尽失伦理纲常。”
“父皇圣明，重启科举，令朝堂内外不断有能人辈出，实乃为国为民之幸事！”
“你刘士端身为大明臣民，受皇恩多年，却鱼目寸光，不识皇恩浩荡。”
“该当何罪？！”
能把好脾气的朱标气得暴跳如雷，可见这话是真的把他惹火了。
身为太子，他的远见绝非寻常皇子可比。
八股取士的深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并不认为有半点过错。
身旁其余几位皇子也纷纷怒目而斥。
“大胆刘士端，竟敢口出狂言羞辱父皇，大哥，把他拖出去砍了算了。”
“天子的远见又岂是你这个贼人能懂？”
“此等狂言要是传出去，皇家脸面何在？大明天威何在？”
“此人定是我大明的祸害！”
“臣弟恳请太子，诛杀刘士端九族，以儆效尤！”
几位皇子纷纷请柬，唯有燕王朱棣静静的坐在一旁，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刘士端。
哪怕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一同发难，刘士端却没有半点异色。
可见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等处境。
那他为何还要说呢？
难道……
这八股取士真的是一个祸患？
朱棣不敢往下细想，直觉告诉他，今日之事，恐怕没法善了！
“安静。”
朱标出声喝道，厅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朱元璋来了兴趣，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太子会怎么处理此事。
只见朱标一步步的走到刘士端面前，一字一句问道：“几位王爷的话，你听到了？”
“在下耳朵还算好使。”刘士端笑道。
“你不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
“那你为何胆敢口出狂言！”
“不忍见到国无能臣，军无良将，大明江山毁于一旦尔。”
朱标闻言双眼微眯道：“真有这么严重？”
“比太子所想更要严重百倍！”
“……”
朱标愣了一下，冷声道：“那你且说说看，有件事本宫要提前告诉你，原本念在细盐和土豆的份上，本宫打算饶你死罪……”
“但若是你一旦开口，那大不敬之罪就彻底坐稳了。”
“株连九族之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这是最后通牒。
这也是给刘士端最后一次机会。
想活命，就别再说话了。
只要刘士端不再继续讲下去，那朱标就会念在之前的功劳上，用失口无心的说辞竭力保下他一条性命。
“标儿这孩子，仁慈的有些过头了。”
朱元璋眉头紧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为君者，当杀伐果断，势如雷霆。
看来回头还是要好生找个老师教教他。
厅堂内，
刘士端嘴角噙着微笑道：“在下想问问太子与诸位皇子，皇上重启科举是为何？”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网罗天下能人志士，为朝廷效力。”周王朱橚不屑道。
作为马皇后的亲生儿子中，朱橚年龄最小，也是最莽的一个。
史称大明最蠢的一位皇子。
什么城府，心机对他来说就有点吃力了。
刘士端摇头轻笑：“你们几位也是这么认为的？”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跟着点头。
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却是没有说话，他们俩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刘士端不急不缓道：“既是为了网罗天下人才，为何不效仿前唐重启科举？”
“为什么还要弄出一个八股取士？”
“想必，为朝廷笼络人才只是其一。”
“其真正的目的，就是以八股为笼，死死困住天下的聪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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