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
左丞相府，
“丞相，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你怎么还能安然坐在这里？”
内史腾快步冲入书房，声音急切道。
“能翻什么天？”
李斯从厚厚的卷宗之中抬起头来，声音平静道：“难道你还看不出，这是陛下引蛇出洞的策略吗？”
“可是这一次的动静，是不是大了一点？”
“不只是那群儒生，就连许多功勋之后，似乎也对分封有所期盼！”
内史腾迟疑了一下，将一叠名册递给了李斯。
作为大秦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他不仅掌管着大秦国库，还兼任内史（京畿）区域的郡守，对于咸阳城的动静还是比较清楚。
“居然连他都坐不住了！”
看到名册最后那个熟悉的名字，饶是李斯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位大夫，可是右丞相王绾的亲信啊！
虽说由于昔日曾经和昌平君这位叛逆交情不浅的原因，王绾的权柄被始皇帝削减了不少，但依旧在朝野内外都有极深的影响力，远胜扶苏这位空有贤名的长公子。
更重要的是，王绾支持分封制，代表着向来最支持始皇帝的老秦权贵内部也出现了分裂，这个影响可就太大了。
“难道，陛下这一次，真的失策了？”
饶是对始皇帝向来信心十足李斯，在这一刻，也不由有些动摇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丞相大人，陛下圣旨！”
一位禁卫军校尉快步走到书房面前，恭声行礼道。
“难道说，陛下真的要退让了？”
看着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八百里加急狂奔而来的传旨校尉，李斯和内史腾对视一眼，行礼接旨的同时，心中也越发忐忑。
然而很快，两个人就彻底呆住了。
“这是何物？”
看着和以往材质大不相同，却更加轻盈和透亮的圣旨，李斯和内史腾面面相觑，随即连忙将目光集中到圣旨之上。
“原来，这是那位苏寒苏先生，发明的一种新式书写材料，名为纸张！”
“其不仅比绢帛更适合书写，而且价格极其低廉，甚至比竹简还要便宜不少，而且产量也极高！”
“哈哈，有此神物在，区区一个儒家，如何能和朝廷抗衡？”
一目十行浏览完圣旨的内容，又反复触摸了一下纸张的材质之后，李斯和内史腾齐齐长出一口气，脸上也重新恢复了信心。
“丞相，这位苏先生，究竟是何人？”
“根据陛下之前的密旨，如今畅销我大秦和异域的新盐和仙酒，也是苏先生所发明，简直是仙神之能！”
内史腾一脸佩服道，
作为大秦治粟内史，对于苏寒这两个发明的利润，他可是知之甚晓。
别看精盐在大秦内部卖的比之前的粗盐还便宜，不过由于成本极低，加上数量极大，每天的利润，还是高达上千贯！
至于仙人醉，那更是在整个大秦所有贵族中引起轰动，一坛的价格，已经从一贯钱的原价，翻了不下十倍，依旧是供不应求。
若是再把乌氏倮和巴清负责的异域商队利润算上，光是这两项，一年都能至少为大秦国库带来三百万贯的收益，足以抵得上昔日岁入的两到三成了！
内史腾这个国库大总管，也因此对苏寒感激和仰慕许久，多次上表要为苏寒请功。
却没想到，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苏寒。
极其好用又价格低廉的纸张，对于大秦的意义，饶是内史腾一时都无法估量出来。
“能得陛下极其看重，尊称为先生之人，必然是有过人之能！”
李斯虽然心中也是一片震撼，不过毕竟是朝廷百官之首，率先恢复了镇定道：“有苏先生的新纸在，此次较量，朝廷已经是占据了绝对先手，你我可千万不能误了陛下的大计！”
“根据陛下圣旨所说，很快就有一大批新纸和新书抵达，到时候，我们也能让咸阳城的那群腐儒好好开开眼！”
又爱不释手地摩挲了一会新纸后，内史腾才恢复了平静，不过目光之中却满是期待。
这段时间，面对着咸阳城如此大的动静，他这个治粟内史也是压力巨大，如今总算是可以安心下来了。
“结合在临淄城的首次朝廷考核，这位苏先生，还真的放眼天下之才！”
比起内史腾，李斯这个左丞相自然看的更远，内心在惊叹和敬佩的同时，也隐隐有了一些压力。
以苏寒对大秦的贡献和始皇帝的信任，将来一旦回归朝廷，怕是整个朝廷的格局都要重新大变。
尤其是考虑到右丞相王绾在此次分封制和郡县制之争中的出格表现，李斯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虽说大秦还从未有一介白身直接擢升为九卿更别提丞相的先例，但是自家这位陛下可是向来敢为天下先，即便是李斯也不好妄断。
“罢了！”
“与其担忧这些无用之事，倒不如在将来好好表现，只要陛下圣眷不失，我这丞相之位就稳如泰山。
那苏生虽然才华横溢，但毕竟年纪尚轻，朝堂之术，未必就能悟得明白。”
沉吟许久，李斯长出了一口气。
真要算起来，苏寒对于李家，还是有大恩的。
正是苏寒的盐政，让李由有了擢升成为三川郡监御史的机会，直接迈出了官途的重要一步。
又看了一眼院落的方向，李斯忽然又有了新的打算：
无论如何，苏寒在大秦的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而且又有李由这个恩情在，完全可以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尤其自家幼女不仅品行贤淑，而且有倾城之姿，若是能嫁给苏寒，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可惜临淄离咸阳城有千里之遥，李斯这个坐镇朝堂的丞相又不能轻易离开，否则真正想立刻拜访一下这位改变了大秦甚深的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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