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定计。
实施起来极为困难。
长安，毕竟屈服于西凉霸权之下。
在李儒的眼皮子底下联络人，当真以为毒蛇不会咬人？
数日时间。
长安城内外愈发的安静祥和。
至少，在卫宁的梳理下，百姓看到了奔头。
执金吾都船提出以工代赈，并且疏通长安八水之后，更是有无数百姓争先恐后的参与其中。
这几天，贾诩也掌控了皇城安防。
宿卫，本就隶属执金吾，有贾诩，徐荣等人在，李儒也没有太过拖沓，直接将权利交接了过去。
不过，各大宫宇的侍卫，婢女还尽在他掌控之中。
三月上旬。
长安迎来春雨，连绵数日不停。
八水的疏通被搁置，不过好在疏通部分，未形成大范围洪涝。
皇城。
章城门前。
一辆车舆缓缓行来。
贾诩着服而立，目光扫过垂挂长旗，询问道：“不其侯，冒雨入宫是为何？”
“呵呵。”
伏完掀开帷幔，笑道：“大雨连绵，担忧寿儿在掖庭受风寒，故而带了一些桑炭，还有生姜。”
“哦？”
贾诩眸子一凝。
伏完递上文书，说道：“今日早些，已经去郎中令府报备过了，亦去执金吾府拿了文书。”
“请。”
贾诩接过文书。
上面有卫宁的批文，当即示意兵卒让开宫门。
“多谢。”
伏完颔首放下帷裳。
时间不长。
长乐宫，旁舍之中。
这里并没有多么华丽，反而显得低矮简陋。
旁舍，又名掖庭，是后宫宾妃所居住的地方，故而显得极为萧瑟。
“爹爹。”
年岁不大的伏寿，冒雨将伏完扶进掖庭。
“陛下。”
入庭之后，伏完当即躬拜道。
“不其侯。”
刘协伸手示意道：“快过来坐，自从上次朝会之后，朕许久未见宫外之人了，不知长安现在可好？”
“尚好。”
伏完眼眶一红，叹道：“执金吾手段非凡，西凉军也不敢在城内作乱，这几日还在疏通八水，可惜被大雨搁置了。”
“好。”
刘协感慨道：“卫卿，真乃大汉人杰。”
“陛下。”
伏完指着小黄门从车舆上搬下来的桑炭和生姜，说道：“这些日子大雨，送些东西给寿儿用，勿要嫌弃。”
“怎么会。”
刘协苦涩的摇了摇头。
残国之君，他还能奢求什么？
伏完瞥了眼掖庭外的身影，低声道：“陛下，王司徒策反温侯吕布，欲与公卿诛杀董贼，而今缺一份诏书。”
“什么？”
刘协近乎失声。
整个人的面色也煞白无比。
伏完再度道：“速度要快，老臣不能在宫内停留太长时间，不然恐怕会被李儒发觉。”
“可并无笔墨。”
刘协环顾掖庭，满是失望道。
“刺啦。”
这时，伏寿扯下一片裙摆内衬，说道：“陛下，可以借鲜血而书，如此契机不可多得。”
“嗯。”
刘协面色一狠，准备咬破手指开始书信。
若能诛杀董卓，他有王允，卫宁，杨彪，皇甫嵩等人辅佐，有信心中兴大汉，乃至超越列祖列宗。
“陛下。”
见状，伏寿连忙阻止，说道：“龙体不可破，不然被贼人所知，有误大事。”
“这。”
刘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伏寿张口咬破自己的玉指，将鲜血滴在刘协的手指上，并且还不断的挤出鲜血，供其书写。
“我写。”
刘协双眸一红。
一股炽热暖流，从心底流淌而过。
若这次可以度过劫难，并且诛杀董卓，他必立伏寿为皇后。
“陛下。”
伏完眼角抽搐，再度说道：“这段时间多雨，董贼必然不肯出郿坞，故而陛下要装作风寒，待雨停之后病好，那时可诏公卿大贺，董贼也不会拒绝如此简单的政令。”
“好。”
刘协再度点了点头。
须臾间，一篇血字天子诏便浮现于人前。
伏完未曾矫情，连忙收起诏书，将其藏于裹身的腰带之间，如此方能骗过搜身的宿卫侍从。
“不其侯。”
刘协复杂道：“你们万分小心，若遇事不决，可寻执金吾。”
“陛下保重。”
“老臣告退。”
伏完并未回答，作揖长喝一声。
而后，收敛面颊上的悲凉之情，转身朝掖庭之外走去。
他没有回答刘协，是因为他也无法做出保证，王允与卫宁到底是不是心有大汉。
可他还是冒险入宫，原因有二。
其一，是为了复汉王室权柄。
其二，便是谋求伏寿立后，令伏姓再进一步。
犹如蔡邕对卫宁所言，长安的水太深，深到可以淹死三公九卿，长安狱只是黑暗中的一角。
董卓，李儒，王允，杨彪，还有他伏完。
每个人，都没有绝对的立场，只有为利益而争夺的公卿，只不过他们的利益，要通过汉王室索取而已。
因此，哪怕有一缕阳光照入长安，也会被黑暗晕染成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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