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是无法被消灭的。”
“我们能做的只是引导和争夺。”
“世人之所以信仰鬼神，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相信，而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将鬼神当做心灵的寄托。”
“倘若陛下有一天能让天下百姓相信，在他们遇到危险困难时，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大汉都是他们坚强的后盾，朝廷会不惧艰难险阻，哪怕花费再大代价，也一定会拯救他们。”
“那么他们所信仰的也就不再会是鬼神，而是陛下和大汉朝廷了。”
许言悠悠说道，心神飘远，想到了前世所生活的某个大国。
在那里，若有天灾人祸发生，出现在最前方的永远都是那些奋不顾身，无所畏惧的身影。
受灾百姓们也无需求神拜佛，祈求神灵的恩典和宽恕。
因为他们相信，国家一定不会放弃他们的。
什么是信仰？
这就是信仰！
天地间，最坚定的信仰！
“只是......这可能吗？”
刘彻听到许言描述的场景，有些难以相信道。
许言笑了笑，道：“其实这有没有可能，不在于他人，而在于陛下自己。”
“先前陛下不是问我，强兵之策中的信念和信仰是什么吗？”
“这便是答案！”
“当一个士兵能够将陛下和大汉朝廷当做信仰时，他们必定能拥有坚定的信念，能够无所畏惧，敢于向鬼神挥刀。”
“坚定的信仰，才是一支强兵的基础。”
“有信仰的军队，哪怕是赤手空拳，没有任何的武器盔甲，也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化作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摧毁沿途的一切困难阻挡。”
“而没有信仰的军队，哪怕持有再强大的武器，穿戴再精美的盔甲，也是一个纸老虎，看着外表吓人，实际上却一戳就破，真要上了战场，也不过是给人送装备武器罢了。”
别问许言为何会有如此感叹。
毕竟前世的历史，无不是一次次证明了这个道理。
刘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信仰有了更加深刻理解。
“只是又该如何让底层百姓信仰天子和朝廷呢？”
很快，刘彻便提出了新的问题。
他也想百姓能够将天子和朝廷当做自己的信仰，让士卒将天子和朝廷当做信仰。
继而打造出一支有信仰的强军来。
只是具体又该如何去做呢？
或者说，要怎么才能让百姓和士卒相信天子和朝廷呢？
对刘彻的这个问题，许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陛下在问这个问题时，不妨想想，如果您是底层百姓，您又会怎么看待现在的大汉天子和大汉朝廷，又要怎样才能相信天子和朝廷。”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的百姓，就连大汉天子是谁名谁，贤明与否，有何功业政绩等等都不清楚。”
“换做您是百姓，你会不会相信与他？”
“又或者说，很多百姓连大汉朝廷的具体情况都不了解，对大汉朝廷的律法国策也一无所知，不知朝廷好坏，所见所闻皆是县城乡里的士人、豪强、小吏等人云亦云。”
“您觉得百姓又如何信之？”
“最后，如果您是边关一小卒，因兵役而参军入伍，每日里两餐稀粥饱腹，所发俸禄不足以养活家人，一旦战死，家人存活都难保证，您又会如何看待天子和朝廷，是否会为了天子和朝廷而牺牲性命？”
“更有甚者，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保家卫国，自己家人父母在后方却生存艰难，饱受地主和朝廷小吏的欺压剥削，换作是陛下，您又当会如何？”
“所谓信任与否，无非是将心比心，感同身受罢了。”
“然而，如果连信任都不能保证，又如何让人将您视为信仰呢？”
古代王朝，为何很难出现有信仰的军队？
其原因便在于此。
当兵只为活。
若没有坚定的信念，谁会为了那两餐稀粥而拼死拼活？
更有甚者，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保家卫国，自己家人在后方连生活都难以保证，还要饱受地主和朝廷小吏的剥削压迫。
遇到这种情况。
除非是脑子有坑，才会为了天子和朝廷拼命。
这也是古代军队一旦战损出现三成，便会出现大溃败的真正原因。
大家都不傻，心里有杆秤，子和朝廷值不值得人卖命，秤砣便是人心。
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又何谈信仰！
听到许言一连串的提问。
刘彻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许言说的这些情况存在吗？
不仅存在。
还是普遍存在。
司空常见的那种。
刘彻就算是想要否认，都否认不了。
甚至，他按照许言讲述，将自己带入到一个底层百姓和底层士卒的角度上来看待大汉天子和大汉朝廷。
他觉得，别说信仰天子和朝廷了，没有直接起事和反叛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这些事情刘彻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作为一个刚刚登基的少年天子。
别说军权了。
他现在连处理朝政的基础权利都没有。
所有的权利都掌控在太后和太皇太后手中。
所以，刘彻即便知道了问题所在，也没有一点办法。
是真正的有心无力。
许言并没有在意刘彻难看的表情，而是继续道：“是以，陛下现在要思考的从来不是如何让百姓和底层士卒信仰你，而是如何让百姓和士卒相信你。”
“只要百姓和士卒对陛下和朝廷有了信任，鬼神信仰之患，也就容易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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