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这番话,让刘彻大受震动。
他没想到,儒家学说在许言眼中竟然会是如此一番形象。
以至于整个人在听完许言讲述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儒家众人是不是真的像许言说的那般,全都是一群欺世盗名之徒?
亦或者说,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是错的,儒家学说并不能用来治国。
刘彻沉思许久,想要找出证据来反驳,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来反驳许言的这番言论。
是啊。
就连儒家学说的根本都是东拼西凑而来,没有任何一条是儒家自己的东西。
你又如何能指望儒家的儒生们能够治国?
总不能说对方人品道德优秀,就有能力来治国做事吧?
刘彻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一个人的能力跟人品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残爆的匈奴人也不可能跟你将仁义品德。
许久之后,刘彻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的向许言请教道:“那许师觉得,诸子百家哪一家的学说可用来治国?”
“道家?法家?鬼谷之学?亦或者是墨家,纵横家等?”
刘彻所说的这些学说,都是秦汉时期的诸子百家显学。
尤其是道家学说,更是如今西汉王朝所采用的治国学说,如窦太后等,便是黄老之学的坚定拥护者。
许言听到询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好奇问道:“我听说陛下对黄老之学非常不喜,陛下能跟我说下原因吗?”
“许师莫非也是黄老之学的支持者?”
刘彻听到这话不由皱眉,对黄老之学的排斥没有任何遮掩。
许言摇头,道:“陛下此言差矣,我厌恶儒学,不是厌恶儒学的思想学说,而是觉得如今的儒学已经走错了路,同理,我询问陛下对厌恶黄老之学的原因,也不是觉得黄老之学能够治国,而是觉得世人对黄老之学的认识已经走偏。”
“若是陛下不愿意回答,那不如让我猜一猜好了。”
“我朝自高祖皇帝以来,借以黄老之学治世,讲究无为而治,休养生息,不愿擅起刀兵,对匈奴等亦是表现的有些软弱。”
“陛下不喜黄老之学,并非是因为黄老之学没有可取之处,而是觉得黄老之学,无为而治,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过于散漫懦弱,缺少了血性和规矩,可对?”
刘彻点头,在许言面前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愤愤道:“许师所言不错,那些推崇黄老之学的大臣们,不仅散漫懦弱,还一个个尸位素餐,动辄就以‘无为而治’的理由来应付朕,完全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朕想要废黜黄老之学治世,提拔儒家的儒生,为的就是革故鼎新,唯有如此我大汉才能战胜匈奴,一雪前耻。”
许言点头,表示理解。
事实上,年轻的汉武帝对黄老之学不喜,不断提拔儒家大臣,并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和深意。
说白了他就是初登皇位,想要大干一场,击败匈奴,完成自己对姐姐的承诺,将姐姐从匈奴人手中救出来。
结果朝堂上的大臣们全都懒散惯了,不仅不干事,还非常的不听话。
也别问,问就是黄老之学的无为而治。
如此一来,刘彻对黄老之学能没有意见才是怪事了。
至于说刘彻为何会大肆提拔儒家的儒生?
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刘彻真的认可儒家的思想学说,而是因为儒家的大臣听话,想要借刘彻之力,让自家的学说取代黄老之学,成为大汉王朝的主流学说。
尤其是儒家出现董仲舒这样一个人才后,更是让一众儒家儒生们看到了儒家独尊的未来。
所以他们才会朝着刘彻靠拢,准备在刘彻身上豪赌一把。
而刘彻也不是真心信奉儒家思想。
他若是真的信奉儒家学说,也不会在大权在握后,直接就将董仲舒这个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家大才给发配到朝堂之外,让他去藩国辅导藩王了。
简单来说,双方是各取所需罢了。
许言在这一点上看的很清楚,所以他听完了刘彻抱怨,笑着摇了摇头,道:“事实上,在我看来,黄老之学还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如今的黄老之学却是走错了路,被人了歪曲真意。”
“许师这话何解?”
刘彻皱眉,显然是没想到许言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许言没有理会刘彻的疑惑表情,自顾自说道:“黄老之学的根本并不在于无为而治,而是在于‘道’。”
“那么‘道’又是什么呢?”
“道,不是苍天,也不是日月神灵,而是天地万物间的规律。”
“日出日落是道,世人从中总结出来白天和黑夜的划分,有了十二时辰,知晓了时间的定义。”
“四季交替是道,世人从中悟出了春夏秋冬,有了春耕夏芒二十四节气,懂得了春耕秋收。”
“晴天是道,下雨也是道,大河东流是道,五谷生长也是道。”
“正所谓:天地万物者皆可为道。”
“在我看来,真正的黄老之学,不在于无为而治,而在于道,在于如何在天地间中寻找万事万物的规律,并借此来为我所用。”
“上古先贤观五谷生长之规律,有了农家;观行兵打仗之规律,有了兵家;观器物制造之规律,有了墨家公输家;观世人心变化之规律,有了鬼谷纵横家……”
“我观大道之道理,悟的一学说,取名为格物!”
“《礼记·大学》有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故而格物之学的意思便是穷究事物的道理。”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在许言看来,单纯的将道家的黄老之学概括为“无为而治”,无疑是非常狭隘的。
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道家黄老之学的根本还在于求道。
何为道?
道便是天地万物的规律,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科学。
只不过现在同刘彻讲科学,刘彻肯定是听不懂的,所以许言便以“格物学”来替代。
所以,刘彻问许言,黄老之学能不能用来治国,答案自然是能!
“格物学?”
刘彻听到许言这番讲述,亦是为许言的大野心而震惊。
此时他终于相信许言在自荐书中所说的“自幼通学百家,现贯通百家而为一家之言”这一番话了。
如此格物学,较比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更加让人感到震撼。
毕竟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只是打压其他学说,独尊儒学罢了。
而许言的格物学却是要将百家之学全都吞并,融入格物学啊。
一个打压,一个吞并。
哪一个更加困难,更让人震撼,自是不用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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