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同益狐交代一番后，便径自前往了琴心小筑。
此时他的小厨娘暮雨仙子还没有休息，一直等着他回来。
当然，就算不是为了等候许言回来，暮雨仙子也睡不着。
毕竟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具有梦幻性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前往宫中，专门为天子准备膳食。
这样的经历，足以让她铭记一生了。
“只是，还请家主责罚，暮雨在没有经过您的允许下，便私自将铁锅炒菜和面粉发酵之法传授给了王宫中的宫厨，希望家主不要怪罪。”
许言返回琴心小筑后，小厨娘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向许言请罪说道。
毕竟铁锅炒菜和面粉发酵之法，每一种都价值千金，也是潇湘馆能够碾压其他女闾馆的秘诀之一。
如今被她私自传授出去，自然有些坎特不安。
“惩罚？”
“惩罚肯定是要惩罚，看本家主今天怎么惩罚你。”
许言见跪在那里满是诱惑的小厨娘，嘿笑一声，随即便像一头饿狼般，直接扑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琴心小筑中都充满了惩罚和求饶声。
嗯，大赞这个时代！
…………
深夜，大汉皇宫。
椒房殿！
这一夜，年轻的大汉天子刘彻，同样久久难以入眠。
因为今天白天的时候，给他的震撼的太多了，以至于他脑子里到现在都不断的闪现过白日里的一幅幅画面，回荡着许言的一段段话语。
“天地若有鬼神，鬼神必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私心和需求，否则又与那顽石有何区别？”
“一块没有喜怒哀乐的顽石，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世人的祭祀和信仰。”
“反之，若是鬼神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私心，有需求，有着强大无可抵挡的力量和神通，需要世人的祭祀和信仰。”
“鬼神自己便可统治天下，显化于人世间，吃三牲，享祭祀，豢养众生，收割信仰，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又何须天子和大臣们存在？”
“陛下觉得，这天下究竟有没有鬼神存在呢？”
…………
“倘若陛下有一天能让天下百姓相信，他们遇到危险困难时，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大汉都是他们坚强的后盾。朝廷会不惧艰难险阻，哪怕花费再大代价，也一定会拯救他们。”
“那么他们所信仰的也就不再会是鬼神，而是陛下和大汉朝廷了。”
…………
“儒家五经六艺，无一经一艺来源于儒，如此难道还不是欺世盗名吗？”
“儒家这么多的先贤圣人，可有任何一人是以治国而流传于世？”
…………
“某家许言，自幼通学百家，现贯通百家而为一家之言。”
“我之格物学，目前有《政治》、《法治》、《科技》、《教育》、《经济》、《军事》、《文化》七篇，言一百六十余万字，可强国，强军，强民，强天下，铸就大汉万世之基。”
…………
“真正能够用来治国的并非某一家的思想学说，而是一套严谨有序，科学合理的制度体系。”
“其他的，无论是我的格物学说也好，还是诸子百家学说也罢，都只是为了将这一制度体系变得更加完美罢了。”
…………
“此乃纸张，一寸厚，三五两重的纸张，便可书写数万言，较比竹简方便了百倍不止，且造价较比竹简更加低廉。”
“此外，我还通过格物学的研究，还研究出了一种食物，不仅容易携带，还非常方便食用，易饱腹缓解饥饿，可当做大军作战的超级军粮使用。”
“只需装满箭囊大小的包裹，便能供应一个将士的七日军粮所需，乃是行军作战的必备之物。”
“陛下若是有意征战匈奴，想来此物可为陛下减轻粮草运输的负担。”
…………
“天有其时，地有其材，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诸子百家众人，亦应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
“是以，诸子百家众人当为学者，非官员，一旦入朝为官，便不复诸子百家学者身份，当学百家之所长，一心为公、为民、为国，为陛下行事，于诸子百家再无任何关系……”
…………
一道道言论，如晨钟暮鼓般在刘彻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让他久久不能入眠。
每当他闭上双眼后，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许言的身影，耳边就会响起许言的谆谆教导，以及一句句振聋发聩的话语。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辗转反侧，还不入睡？”
陈皇后看着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的刘彻，有些好奇的问道。
“阿娇，你觉得这世间有鬼神吗？”
刘彻听到陈皇后询问，转过身来，对陈皇后问道。
陈皇后虽然不知道刘彻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她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应该是有吧，毕竟鬼神之说流传了这么长时间，并且就连历代天子都要祭祀，想来应该是有的。”
刘彻听到陈皇后回答，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白日里许言的那番鬼神言论讲了出来，让陈皇后亦是震撼不已。
只不过，陈皇后并没有因为许言的那套“鬼神需求论”而彻底相信世间没有鬼神存在。
她紧皱着眉头反驳道：“倘若真的按照那许言的这番言论所说，宫廷中的那些掌握有仙神之术的方士又是何解，这可是陛下和臣妾亲眼见到过的，总不能是假的吧？”
秦汉时期，鬼神之说可不仅仅是因为祭祀的原因。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方士横行的时代，每一个知名的大方士，手里都掌握着一种或者几种仙神法，能够油炸恶鬼，召唤鬼神，点石成金，火中取栗，驾驭冰火等。
甚至，就连皇宫中，都供奉着大量的方士，以供帝王和权贵炼丹、祈福等。
刘彻听到陈皇后反驳之言，也是不由一愣，对许言的无鬼神论产生了稍许动摇。
只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断定许言的“无鬼神论”是假，而是稍作沉思一番，回答道：“这个问题，等明日早朝后，朕再向许师请教一番好了。”
刘彻说完，再次向陈皇后问了一个问题道：“那阿娇觉得，儒家之学又是否真的能够用来治国呢？”
尽管心中对儒学的信任已经因为许言白日里的那番话而动摇。
但是刘彻毕竟是学了很长时间的儒。
再加上为他启蒙和教他读书识字的老师，也是儒学大家。
所以，他尽管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依旧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将儒学否定，想要听听自己枕边人的想法。
陈皇后听到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可以吧，陛下不是一直说，儒家的士子都是一群道德高尚，品德非常好的人吗，让他们来治国，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刘彻见陈皇后脸上露出纠结神色，不由好奇问道。
“只不过我不喜欢卫绾等人。”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总是在挑唆陛下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一直在蛊惑陛下从太皇太后那里夺权，让陛下不再将朝政之事禀报于太皇太后。”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刘彻皱眉，有些不悦道：“朕想要做一番大事业，肯定不能事事都听太皇太后的，卫绾等人如此做，也是为了朕自己啊。”
陈皇后见刘彻皱眉，脸上露出不悦神色，急忙解释道：“臣妾也想陛下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只是我听母亲说，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不久，就连调动城外大军的虎符都在太皇太后手中。
如果陛下一直这么……这么跟太皇太后作对，以太皇太后对梁王的宠爱，说不得哪天就会……就会……”
陈皇后说道这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然而，刘彻却已经听懂了。
大长公主这是在借陈皇后的口提醒自己，不要跟太皇太后作对，否则太皇太后很有可能直接废了他的皇位，立梁王为大汉天子。
这也让刘彻不由想到许言在自荐书中的开篇那番话。
“天子者，当兵强马壮也！”
“若掌雄兵百万，横扫八荒六合，君若不言，何人敢称天子乎？”
“是故，欲为天子，必先掌兵。有兵者，方为天子；无兵者，不过一天子傀儡尔！”
再想想自己当今的处境，刘彻对这段话不由就有了更深理解。
是啊。
他就连控制长安城大军的虎符都没有掌握，又有什么资格处处同太皇太后作对的资格？
真要闹到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让太皇太后彻底失望了。
他这个大汉天子，估计也要换人了。
只是……对这一点，自己那位三朝元老，官拜丞相的卫师，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刘彻想到这里，也没有了继续谈论下去的欲望，轻抚着陈皇后秀发，柔声道：“嗯，你告诉大长公主，就说朕已经知道了，朕不再会让太皇太后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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