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城

民国的延安，一直是一个冷漠、孤寂的地方...

柏杨留洋回国的那一黄昏，延安城下了一场十年未见的大雪。

这幢压抑着许久别墅，倒是为他的到来带来了一些生机和光亮。

柏泽颜，是柏杨最敬佩的大哥，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在柏杨幼时，柏杨的母亲是柏家老爷最喜爱的姨母，当时还为柏家的家业投入大量的精力和资金。但是好景不长，在柏杨十一岁的时候柏杨的母亲杨嘉丽就去世了，家里的产业后来一直都交给了长子柏泽颜打理。

一入门，等在大厅里的柏泽颜，就立刻吩咐了下人人端来热滚的茶水。这是一个冷酷但也照顾周全的当家人，面对弟弟久别重逢的激动，他表现相对平静些：“好好休息，晚上介绍人给你认识。”

下人们为三少爷收拾完，柏杨洗完了澡下了楼。其实刚刚进家的时候，柏杨就看见几个下人在嘀咕什么，神情慌张。难道有发生什么事吗？

柏杨：“大哥，二哥还没回吗？房间空的。”

柏泽颜：“他呀没少给我惹事，我安排他到上海出差，明年春天估计回来。”

柏杨：“之前二哥给我写信，说举办了婚礼，真的吗？二哥竟然收心了，是娶了哪家的姑娘，能管住他吗？”

“等会你就知道了。”

“哦？”

尤冉冉，是柏家二公子柏云杰的妻子，与柏杨同龄。皮肤白净，五官秀气，是个一眼看去温和聪明女孩子。晚上吃饭前她被大哥介绍给了柏杨，一抬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尤冉冉。

他的目光落着她脸许久，往事的回忆一涨而来。这是他喜欢过的女孩子，他对尤冉冉的时光记忆慢慢展开。十几岁时在同一所中学念书，喜欢写书，思想很前卫的女孩子，与那些想要变成名媛嫁入豪门的人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总是会邀请她到他家里来玩，一起做功课、讨论文章和新思想。慢慢地这样独特的女孩子一直被他留在心里了。本来二人约定好了一起出国留学，但是事与愿违。这次回来他也想问问她，当时为何突然失约？还有为何一封信书都不回？

“冉冉！终于见到你了！你也来看我吗？”柏杨大步向前，想要拥抱她。

“冉冉.......”

“怎么，不向柏杨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柏泽颜的声音很冷，柏杨看着冉冉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不自在，连忙收回了伸出来的手臂，整理了衣服。估计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站在她面前笑嘻嘻的，完全没意识到什么。

冉冉刚刚想再向前的脚步立即僵住了。

安静了一会，尤冉冉微笑地看着他说道：“柏杨，你..叫我二嫂。我...”

“什么？是你？怎么可能！”柏杨惊愕看着她。

空气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柏泽颜嘴边划过一丝微笑。

“先过来吃饭吧，柏杨。跟大哥讲讲你留学的事情。”

“你也过来。”柏泽颜瞪了一眼冉冉，似乎再警告她。柏杨又看着他们，表情很不解。但是...看着大哥不再言语，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果然晚餐用毕，冉冉想要告退却被柏杨的留住。他目光迫切，带着一种不容被拖延的焦虑：“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柏泽颜年界三十，有生意人的稳重，也有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看得出他很疼爱这个久未见面的三弟。

安静了一会。

轻声问：“你想问什么？”

柏杨吞了吞口水，激动地看着尤冉冉，“大哥！你知道二哥的品行的，你怎么会同意让冉冉嫁给二哥呢？”话一出，泽颜立即打断，“柏杨，你二哥再怎么说也是我柏家的人，冉冉嫁到我们柏家即是她的福分。你说呢冉冉？”

柏杨没想到大哥会笑着讲这些，心中有些恼怒。

“当然。”冉冉微笑回应着，似像机器一般。

“......”

柏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柏泽颜似乎只是在看戏般，不紧不慢喝着茶水，似乎与他并无关系。...

不，也有可能是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不想管这些小一辈的事了。

“柏杨……别问了，是我想嫁给你二哥的...”

尤冉冉看了一眼别处，手不自觉地慌张了起来。

“你......我......”

“大哥！我不信，你不知道冉冉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应该...应该...”柏杨皱着眉头，闷拍着桌。

“应该什么？”

“我...不知道？”柏杨内疚得潸潸落下泪来。他看向尤冉冉，只见她露出了恍惚微笑，这样一个结实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被掏空灵魂，从未见她如此。在柏家这几年她就像住进了一个气若游丝的魂魄...没有人懂她？心疼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