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局。”
“我此生从不欺凌弱小。”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才会出手。”
叶洛阳微笑间，手中白子轰然落下，李义山更是为之动容，绝境险棋，白子困龙，原来这场棋局，从来都不是大龙之争。
“你年少时，退出军中，说向往江湖。”
“可能告诉我？”
“究竟何谓江湖？”
陈芝豹依旧不为所动，只要未至死地，他就还未败，随后也是落下黑子，但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想问的，这一路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偏偏选择最难之路，难道这世间的江湖，就真的这么有趣。
“江湖。”
叶洛阳不禁赞叹的看了一眼陈芝豹，不愧是白衣兵仙，他年少是最好的拍档，果然明白他的思绪，这一棋落下，黑子全活，就能与其争锋，不愧是陈芝豹。
“我年少时未曾想明白。”
“十年练心也不曾得出。”
“但读书读出个浩然天下。”
“让我想明白了，究竟什么是江湖。”
“你的故事，我的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但你我一起，就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
叶洛阳此时的目光看向陈芝豹，而非眼前棋局，眼中更是露出豪迈的笑容道：“以前我更像过客，以为自己是来游戏人间，却未曾想大梦一场，江湖是六千里路云和月，是大雪坪上一声剑来，是仙人骑鹤下江南，是木剑游侠折剑出江湖，是读书人入陆地神仙，是白衣僧人不负如来不负卿，更是北凉墓碑三十万。”
“那其中的江湖是暮然回首的失落与惊喜。”
“也是灯火阑珊的孤独与欢乐。”
“真正热爱江湖的人们。”
“他心中一定有着自己的江湖。”
“纵然失望与喜悦此起彼伏。”
“但终归也有着些许期待。”
“而人人所想的江湖各不相同。”
“尽管有人将想象展现。”
“尽管与自己所向往的江湖有所出入。”
“又有甚关系？”
“我的江湖就在这里。”
“我的路也在这里。”
“这便是我所期待的江湖。”
叶洛阳虽然从未经历过江湖，但论起江湖，谁心中还没有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而那浑身的气势跌宕起伏，竟然有明悟通幽之景。
李义山与徐骁眼中闪过赞叹。
不愧是他们曾看好的世间真龙。
叶洛阳日后的作为。
绝对非同凡响。
不管是心性，还是修为。
都已是世间绝顶。
敢当天下先。
“北凉墓碑三十万。”
“的确应景。”
“你的江湖，可真让人心生向往。”
陈芝豹也是忍不住的拍了拍手，随后眼眸又落入棋局，脸上笑容依旧不复道：“洛阳，此局，为兄略胜一筹。”
“也不尽然。”
叶洛阳轻轻抬起与年龄不相符的深邃眼眸，随后看向不解的陈芝豹，幽幽的笑道：“你知道什么样的棋手，最为可怕么？”
“一步十算，料敌于先机。”
“掌全局，观大势，先声夺龙！”
陈芝豹思索片刻，便当即开口。
而这也是他陈芝豹纵横沙场多年来的感悟。
“不对。”
叶洛阳伸出手掌将棋局搅乱，黑白棋子混为一谈，随后才看向陈芝豹笑道：“唯有搅局的棋手，最可怕。”
“搅局的棋手，最可怕。”
徐骁倒是暗自点了点头，颇为的赞同。
不愧是他徐骁一手带大的叶洛阳。
更不愧是李义山的亲传弟子。
“以天下为棋局。”
“以众生为棋子。”
“若是长陵兄还活着，一定会喜欢洛阳。”
李义山的瞳孔一缩，眼眸中各是闪过一抹感慨。
这世上最恐怖的对手。
不是所谓的军队，更不是所谓的谋士。
也不是所谓的武林高手，陆地神仙。
而是手掌重权，却又让人挖不空心思，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国士无双。
古往今来。
有多少英雄豪杰。
不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台。
这才酿造了璀璨的江湖与庙堂。
但又有几人能得万世之尊？
又有几人能够得长生之术？
天下也好，江湖也罢。
皆不是眼前少年的目光所向。
若是他能够姓徐。
这天下。
这北凉。
当再无对手。
“受教了。”
“这句话我留下。”
“全当成你我之间的情谊。”
“还有我为你背负多年的小人屠之名。”
陈芝豹只是微微愣了愣神，随后露出释然的笑容，然后直接站起身来，对着徐骁与李义山微微一礼，便踏出了听潮亭的高台楼阁。
“义父。”
“老师。”
“等洛阳回到北凉之时。”
“斩杀北莽之龙，为北凉接续龙脉。”
“洛阳告退。”
昔年听潮亭下挥汗如雨的少年叶洛阳，已经成为过往云烟，化作一场春风，散落人世之间，今日读书成道，一步登天化龙，便已是人间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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