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的事情，很快便在整个教坊司传开，然后向周边蔓延。
舞楼。
教坊司官妓练习舞蹈的地方，由左右韶舞负责。
今天，是左韶舞何莲花当值。
左韶舞是位年约三十来岁的美妇，身姿曼妙，舞艺超凡。
杨柳细腰赛笔管，燕语莺声秒婉转。
那要细的，仿佛用力一搂就能搂断一样。
特别是她的拿手好戏绿腰舞，更是声名在外。
正所谓。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此舞将何莲花那柔弱无骨的体态，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展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有位风流王爷都拜倒在何莲花的腰身下，想纳其为小妾，但被对方拒绝。
“伸手，抬腿，扭腰，转！”
何莲花站在队伍前，一步一步，仔仔细细，传授着新人舞蹈。
噗通——
有人倒地。
听到声音，何莲花回头，秀眉一皱，道：“齐氏，怎么又是你，这都第几次了，再不好好练，别怪我不客气！”
齐氏低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何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哎！”
何莲花知道王璇的事，更知道齐氏与王璇的关系，对此她也没啥好说的。
同为女人，她比较感性，同情的看了齐氏一眼，无奈道：“你先到一边休息，调整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影响她人。”
“是，谢谢何大人！”
齐氏失魂落魄，惴惴不安，忧心忡忡的走向一边，那样子，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此时，齐氏整个都放在王璇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她却有个不安的猜想。
会不会是那狗官对璇儿用强，然后为了掩盖罪行，所以才安排这样一出戏？
如果是这样的话，璇儿怕是命不久矣。
现在怎么办？
自己牺牲那么大，难道就只能这样白白便宜了那狗官？
知道教坊司是女人的地狱，但她没想到，欺压这么快就降临在自己头上。
老天，难道就不能给我母女两留条活路吗？
想到此，齐氏咬牙切齿。
旋即摸了摸自己小腹，期盼道：肚子啊肚子，你可要争口气啊，只要怀上，我必让那狗官吃不了兜着走。
教坊司的官员对官妓们的欺压，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都是男人，大家都懂。
女人本就地位低下，何况是发配到此的官妓。
只要不闹出事，一般没人会追究。
但要是事情闹大，也不会干看着。
毕竟这场所还得好好经营下去。
弄得人心惶惶，姑娘们哪还有心思讨好他们啊！
这可是事关大家幸福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对于王璇的遭遇，有人担忧，有人欢喜。
王家几名小妾，听到这消息，笑容就没断过，不管是练舞还是习曲，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
就是其他姑娘，花魁的有力竞争者，也是松了一口气。
花魁啊，教坊司的头牌。
当上花魁，名气大增，身价飙升，被人追捧，有很大几率被权贵高官赎身带回。
赎身，脱离苦海，摆脱贱籍，恢复自由身，对官妓而言，是她们心心念念，无法抗拒的事情。
少一个王璇，等于多出一个位置，当上花魁的几率就更大了，她们如何不欣喜。
...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不对，是视察工作。
从新人小院出来，曹征开始巡视教坊司。
姑娘们的生活要关心，姑娘们的学习也要关心。
只有给姑娘们一个安定的大后方，她们才能努力学习，提高业务水平。
客人们来消费，就得让他们宾至如归。
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领导能力，这官位才坐得稳。
“曹大人早！”
“见过曹大人！”
“曹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小女子想向您请教些乐器上的事情。”
一路走来，早起晨练的姑娘们纷纷向曹征行礼问好。
甚至有妖艳货色对他舞骚弄姿。
“嗯，都早。”
“本官新上任，对工作上的事情不甚了解，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提，只要合理，本官会尽量满足的。”
曹征面容和蔼，言语亲切，对姑娘们嘘寒问暖，平易近人。
姑娘们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些。
顶头上司人好，她们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些。
随即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什么事都可以？”
“来来来！”
曹征一招手，将周围的姑娘们都招呼过来。
“以往前辈怎么做的本官不知，但本官既然被朝廷给予重任，自然要把它做好。”
“这第一步，咱们先从生活上开始调整改变，给大家一个富足无忧的大后方。”
“当然，在这过程中，我也希望大家能好好配合我的工作，不求你们做得有多好，最起码得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
“所以，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就算说错也不怕，本官赦你们无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怕身处樊笼，踏足地狱，这勾心斗角的事情依旧是少不了的。
有竞争是好事，但整些邪门歪道，那就不行了。
要是今天莫名奇妙的死一个人，明天又失足掉进水井一个，那不是给他找事吗！
更主要的是，曹征想把他好说话，乐于助人的人设立起来。
只有这样，大家有事才会放心大胆的找他。
到时候，还怕触发不了交易任务！？
这些官妓久经风月，早就练就出一身过人的察言观色的本事。
看曹征言之凿凿，不似说谎的样子。
她们先是试探的提出几个小问题，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将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提出。
曹征听得连连点头，用心记下。
回到小阁楼，曹征唤来差吏：“去把负责后勤的家伙给我叫来！”
“是，大人！”
不多时，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大胖子，如个圆球一般，飞速滚来。
“曹大人，您找我？”
胖子姓钱，是朝中某位大官的远亲。
对于这些关系户，曹征明白他们要的是什么。
只要不耽误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有些事情，不能马虎。
“根据姑娘们反应，她们所用的红签已经许久没有更换了，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好好工作。
另外，肠衣之类的东西，都给我备足咯，意外怀孕，然后将孩子拿掉，不仅会对姑娘们的身体造成重大损伤，还耽误干活......
有些事情我不会管，但有些事情......你，明白吗？”
曹征将姑娘们提出的问题，捡紧要的提出。
钱胖子谄笑道：“小的明白，我立即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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