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出水

距离刘宏下旨册封李少岩麾下众将已过了三日，出去劫掠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回返。最初李少岩麾下只有五千余人，但如今这个数量竟然硬生生膨胀到了两万人，而且还有富裕。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是李少岩点名要的各类工匠之外，大多都是被众人强行掳掠而来的民夫和他们的家眷。在逢杀军这群悍卒的刀下，很少有人敢有意见。至于各县的官员，他们敢有意见吗？刘宏巴不得早点送走这群瘟神，掳掠点贱民又算得了什么，刘宏没意见，地方官员当然更没意见。他们可不会把李少岩当作以前的大汉官军。在这群官员眼中，逢杀军虽然已经成为官军，但与还是贼寇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李少岩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怎么敢去捋李少岩的虎须。

这几天算是李少岩重生以来最为清闲的日子。从他重生以来，大战不断，可以说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日子。突然有些闲下来，李少岩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明日大军就将启程北上，但在此之前，李少岩还有一件事要做。

青梅，小酒，李少岩和刘伯温对坐于逢杀军的大帐之中。

李少岩目光如狼，死死盯着对面的刘伯温。

刘伯温一袭青衫，身高七尺八寸，体型中等偏瘦，相貌清秀，颌下三绺短须，大约三十四五岁。这是一个军师最好的年纪，不会有初出茅庐的青涩，也不会因年纪太大而思维僵化。

距离召唤刘伯温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本来李少岩还因为没找到刘伯温而烦恼，却没想到这位千古闻名的军师居然是被裴元绍强行掳来当帐房先生的。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李少岩常年不变的冷笑挂在脸上，手上把玩着酒樽，淡淡道：“不知这天下大势，先生有何教我？”

刘伯温一脸无奈，他本是南下颍川会友，没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一粗鲁汉子抓来当了帐房，本想着完事之后早点脱身，可万万没想到又被天下闻名的贼寇头子看中，如今更是一张口便问天下大势，他刘伯温可没说要投靠李少岩啊。

李少岩目含杀气，在他的心中，召唤刘伯温出来就是为他效力的，如果不能为他效力，还不如索性一刀杀了，总不能便宜了别人便是。

刘伯温感觉到李少岩身上的杀气，瞳孔微微一缩，面色不变道：“不知将军志向为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伯温可不是酸儒、腐儒，做军师的，肯定得先为自己谋划，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话，如何替别人争夺天下？

李少岩并不迟疑，也不打算耍小聪明，刘伯温这种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忽悠的，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痛快，“当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我亦想做一下这疾足之人，先生以为然否？”

刘伯温惊讶地看了李少岩一眼，外界关于李少岩的传闻不胜其数，有人说他身高丈许，腰围十圈，青面獠牙，甚至还有人传言他每餐都以人心为食。刘伯温对这些传闻持怀疑态度，认为它们都是无稽之谈。然而，他没想到这个贼寇头领竟然有如此见识，看来传闻他是汉初留侯之后的人物并非完全虚假。

“两汉历经四百余年，如今已是朝不保夕，桓帝与现任皇帝都重用阉宦，各地叛乱此起彼伏，大汉内外多有疮痍，灭亡之势已成定局。将军之言并非毫无道理，只是将军是否倾向于王道还是霸道呢？”刘伯温微饮一口美酒，问道。

李少岩轻抿了一口酒，询问道：“敢问先生，何谓王道？何谓霸道？”

“所谓王道，就是对不从者进行征伐；而霸道则是对从者同样进行征伐。”刘伯温面色平静，似乎在谈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在他心中，他坚信李少岩会选择霸道。逢杀军在中原掀起了一场风暴，刘伯温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所听闻的都是逢杀军的战力之强大。因此，他认定李少岩必然是个信奉武力至上的人，选择霸道是毫无疑问的。

“君择臣，臣亦择君。”李少岩明白刘伯温此举是在考验他，想看看他是否值得辅佐。于是，他端坐端正，一丝不苟地回答：“王道虚伪，霸道杀伐之气太重，我欲追求孔孟之道。”

刘伯温脸色微变，疑惑地问道：“将军，请问何谓孔孟之道？”

李少岩肃穆地神情，沉声说道：“孔孟之道，既要征伐对手，也要让他们明白征伐的原因。”

李少岩的话比霸道更霸道，他不仅要消灭对手，还要让对手明白为什么要被消灭，可以说是极为嚣张。

不得不说，刘伯温这位智者也不例外地中了李少岩的圈套。他露出赞赏的表情，恭敬地向李少岩行礼：“既然如此，我愿意成为将军的谋士。”

李少岩内心涌起一股惊喜之情，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如此轻易地招揽刘伯温。不禁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迅速地答应？”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刘伯温面色淡然，毫不尴尬地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将军，又有何去之路呢？将军率军起自南阳，转战颍川、陈留，带领铁骑劫掠洛阳，震动天下，洛阳人心惶惶。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吗？如今，将军终于如愿以偿。”

李少岩听了刘伯温的话，心情振奋，追问道：“您的话中透露出您早已知晓我不会进攻洛阳的意思？”

李少岩深思片刻，然后缓缓道：“将军乃世之枭雄，岂会因小失大，自取灭亡？”

李少岩继续问道：“此言何意？”

李少岩回答道：“当前阉党和外戚祸乱天下，当今圣上毫无统治之能，大汉王朝的灭亡已成定局，只有腐朽的儒者和愚昧之辈仍然抱有幻想。如果将军攻下洛阳，大汉王朝将在短时间内覆灭，将军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天下群雄的围攻。将军实力尚未稳固，羽翼未丰，难以抵挡众敌，这是自取败亡之路，不是明智之举。”

李少岩深以为然，问道：“请问先生有何建议？”

刘伯温清楚，这是李少岩在考验他，如若不能让李少岩满意，恐怕将面临一死的命运。

略微沉思片刻，刘伯温缓缓道：“基于上中下三个方案，供将军参考。上策是率军攻下洛阳，暗杀当今皇帝，扶植皇子登基，以天子之令来统御不臣之人；中策是北上联合匈奴和鲜卑，以并州为根基，西取八百里秦川和凉州的马源之地，东征冀、青、兖，以北攻南，上下夹击，称霸天下；下策是安居一地，静观天下大乱，从中渔利，与诸侯争夺天下，或寻找一个诸侯投靠。”

刘伯温被召唤出来才三天，脑中没有后世的记忆，但凭借他卓越的智慧，能够做出如此准确的分析，可谓是非常出色的才智。

李少岩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上策太过冒进，下策看运气，我选择中策，如何？”

刘伯温满意地点点头，躬身拜道：“李将军，我愿为您效劳。”

“恭喜宿主获得刘伯温的满意点数：9点。”

李少岩等刘伯温完全俯身拜下去后，连忙扶起他。这并非李少岩故作姿态，而是主臣和臣下之间的区别，刘伯温此举是在向李少岩臣服，如果李少岩一味展现宽容仁义，只会让人看低他一眼。作为统治者，恩威并用才是领导之道。否则，刘伯温不会看重他，也不会觉得他宽容。与这些文人相处比与粗豪管亥相处要棘手得多。

刘伯温提出上中下三策，并不仅仅是为了炫耀，而是作为臣下的责任，为主公提供建议，而非代替主公做决定。同时，这也是对主公决策能力的考验。君主选择臣下，臣下同样选择君主，刘伯温被李少岩的野心所吸引，而现在刘伯温要看的是李少岩是否具备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李少岩继续问道：“请问北疆之行，如何安排？”

刘伯温答道：“主公，北疆之行，应与匈奴和鲜卑建立友好关系，争取时间发展实力，静观天下的变化，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少岩缓缓摇头，说道：“匈奴、鲜卑，都是狼性之民，人狼如何能够共存？我虽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但有些事绝对不能为之，与汉室和亲只是耻辱，我李少岩绝不愿屈从于他们！”

刘伯温目露精光，他万万没想到李少岩还有如此坚持，古往今来为了那皇位，无数人毫无丝毫廉耻，父子相残，兄弟相杀，没想到李少岩这个贼寇竟然有如此雄心，这才是他心目中值得全力辅佐的主公。

刘伯温略作沉思，道：“如此，还请主公宽容几日，让我深思熟虑。”

李少岩知道这对刘伯温来说有些困难，如今他们手中一无所知，对并州和幽州的情况毫无了解。让刘伯温立即想出计策也不现实，李少岩并不以为意地说道：“没关系，等大军北上，我们先在北方找到立足之地再做决定。”

刘伯温转身离去，李少岩高声喊道：“击鼓集结，大军即刻出发，随我北上并州！”

隆隆的鼓声震天而起，原本平静的大营瞬间热闹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二万余人整装待发，只留下一片混乱。当逢杀军撤离后，洛阳城中的刘宏和文武百官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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