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姐弟

暮色已然模糊起来了，堆满晚霞的天空，也渐渐黯淡下来，没了色彩。

谢陆与方清朗挥手道别，跨入谢陆的门槛，嘴里还哼哼着歌曲儿。

“啦啦啦～啦啦……”谢陆嘴里欢快地哼哼着。

穿过厅堂，孙管家正在和下人说什么，看见谢陆回了府，忙上前，“少爷～”

“孙管家！”谢陆笑了笑。

“爹爹他们在干嘛？用了晚膳没？我还没吃，想回来陪爹爹一起吃。”

孙管家点点头，一脸欣慰的表情，“老爷和夫人小姐她们正在偏厅用膳。”

“噢！”

谢陆大步往偏厅走去，边走还边自说自话，“爹爹肯定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野在外头，可我说了会陪他吃饭就一定会回来的。”

孙管家看着谢陆离去的背影，心头凄凉，少爷如今越发懂事成熟了，可老爷的病……怕是以后老爷也看不到了。

“哎……”孙管家长叹一口气。

秋日里天色说暗立马就暗下来，幽径小道穿过花园来到偏厅，偏厅里灯火通明，谢思思与谢老爷谢夫人围坐在圆桌前，沉闷的吃着碗里的饭食。

“爹爹～”谢陆进了偏厅，笑着喊了一声。

原本沉闷的气氛因为谢陆的出现，变得欢快起来。

“娘亲～”谢陆不等他们回应，一屁股坐在了谢老爷的身旁。

谢老爷今日身子稍稍舒爽了些，闲不住也重规律礼教的他，只要是能下床，变不会在房里用膳。

“陆儿～”谢老爷声音沙哑，咳嗽让他的喉咙越来越嘶哑。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所以……咳咳咳……”谢老爷咳嗽几声才继续说道，“所以呀，我和你娘亲就没等你！”

“出门前说好一定会回来陪您吃晚饭的，陆儿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谢陆微微一笑。

谢思思坐在桌前挑着碗里的饭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谢家从来不会浪费碗里的一粒米。

“吃饭吧～”谢夫人语气淡淡的，面上看不出喜乐。

“好。”谢陆拿起一旁空余的碗筷吃起来。

谢老爷病气体虚，这些时日进食的也很少，可又舍不得和妻儿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吃饭的滋味，只得强撑着身子和他们围坐桌前用膳。

“来，尝尝这个。”谢老爷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鲈鱼肉，放到谢陆的碗里。

“这是你们娘亲她亲自下厨做的，味道如何？是不是很鲜美？”谢老爷又夹起一块伸向对面的谢思思。

谢思思垂头吃饭心不在焉，没有看到谢老爷的动作，谢老爷伸长的手臂有些酸胀无力。

“思思？”谢老爷声音嘶哑。

谢夫人看向身旁味同嚼蜡的谢思思，当下心头明了。

谢夫人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谢思思，沉声喊道，“思思！”

谢思思仿佛如梦初醒般，惊恐不安的看着谢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众人，“怎么了？”

“爹爹给你夹菜，你快接着呀！”谢陆不满的嚷嚷。

谢思思一听连忙端起碗伸手递过去，接下谢老爷递过来的鱼肉。

谢老爷目光脑里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些不忍，“思思，多吃点，最近看着怎么清瘦了不少。”

谢夫人瞥了一眼谢思思，当下有了主意。

“今日家里人都在场，我想着与你们商量一下府里的事。”谢夫人放下碗筷，拿起袖笼里的锦帕擦了擦嘴。

谢陆和谢思思一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严肃的看着谢夫人。

“华郎，是你说还是我来说？”谢夫人微微一笑出声询问谢老爷。

谢老爷打趣的笑了笑，“在府里，全凭夫人做主！”

谢夫人佯装生气瞪了一下谢老爷，拿起茶水润了润嗓子，开腔说道，“你们也知道你们爹爹如今身子不好，久病不愈。家里的生意已经在放下，铺子商行也都在转让出去，就只留个粮仓给你们爹爹做念想。”

谢陆听完皱紧眉头不说话，谢思思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只剩谢老爷打着哈哈，“忙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歇一歇，你们姐弟可不要嫌我烦。”

“怎么会！”谢陆自责不已，“都怪陆儿不争气帮不到爹爹，要是早些勤奋刻苦学习打理生意，就不会是……”

谢老爷不等谢陆话说完就连忙摆手道，“不怪你，你的性子不是做生意的料。即便你接手，也好不过现在提早歇业。”

“我……”

谢陆欲言又止，心里羞愧难当知道爹爹说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可自己也确实是做不来束缚自己的事情。

“今后府里也没有生意上繁琐的事情，所以我和你们爹爹商量，先让思思找个夫婿。”谢夫人看着谢思思说道。

谢思思“咻”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跳而起，睁大双眼惊恐万分的看着谢夫人，吐口而出，“什么？”

谢陆被谢思思的动静吓得差点掀了自己的碗筷，只听谢思思继续说道，“为什么要我先嫁出去，而不是让谢陆先娶妻！”

“思思，你听你娘亲把话……”谢老爷出声安慰谢思思。

谢思思把烫手山芋扔到自己面前，谢陆忍不了，“啪”的桌子一拍，站起身来，不等谢老爷把话说完，大声吼气的说道，“谢思思，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凭什么推给我！”

“再说你比我大，理应是你先定下亲事！”谢陆气得肺要炸了，谢思思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与旁人成亲的。

“我……”谢思思脸色煞白，慌张中口不择言说道，“你是谢家嫡子，谢家就靠你传宗接代，你先成亲也是正常！”

谢陆气得眼前一黑，谢思思最会的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心头又是又憋屈，可理智告诉自己要忍不住，“你这是歪理谢思思！”

“哪里歪理！你本就是谢家长子，谢家传下去就靠你！”谢思思白了一眼谢陆。

谢陆气得脸通红，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你……你……哼！”

“哼也没用，趁早死心吧你！”

谢陆看谢思思越说越过分，只能忍住气不敢回嘴怕谢思思越说越多。

谢夫人看在眼里，只是静静的坐在桌前喝着茶，谢老爷看姐弟俩互相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急得心头难受，忍不住咳出了声。

“咳咳咳……咳咳……”谢老爷咳得满脸紫红，咳得胸腔里都有了鸣音。

俩姐弟一听谢老爷咳得厉害，立刻坐下来一同给谢老爷拍后背顺起气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瞬间消失。

谢夫人看着他们的举动微微蹙起了眉，言辞沉厉的说道，“我看你们二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陆气呼呼的，“是谢思思强词夺理！”

“你不也一样吗？”谢思思挑衅的眼神瞪着谢陆。

“够了！”谢夫人重重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

“谢思思，你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先前你说要遇到你欢喜的，可如今你欢喜的不愿意娶你，你要为了一个张长风一辈子不嫁人吗？”谢夫人阴测测的说。

“也不是不可以！”谢思思低头嘟囔，以为娘亲听不到。

谢夫人气极反笑，指着谢思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好好好……”

“你可以不顾父母的心情，可做父母的总是为子女筹谋。”谢夫人放低了声音。

“我昨日已与媒人商定了，城西头醋酿坊家的嫡子陈子爵陈少爷，他们家看过你的画像十分中意你，日后嫁过去做大少奶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

“明日就安排你们见一见……”

“娘亲……”谢陆有些不忍谢思思这般随着嫁了，忍不住喊了一声。

谢思思气急败坏起身大喊，“娘！”语气里是不满与怨愤。“我不见！”

“你听我说完，我已打听那陈少爷品行端正无任何不良嗜好，且他父母为人谦和宽容。你且与他见一见，然后你去找那张长风，说你要嫁人，骗他你与陈子爵日子已定。”

“如若他心里有你，定是不会让你嫁与旁人。”谢夫人语气平缓。

谢思思问道，“那如若他没有反应呢？”

“那你说呢谢思思！”谢夫人轻声笑道，“他如果愿意你嫁给旁人，心里自然也无你！”

“既然心里没有你，你还想着嫁与他做甚！谢思思，你就没有自尊和骄傲吗？爹爹娘亲养你一场，就是这般被人糟践的吗？”

“谢思思，想我魏曼娘自恃高傲，聪慧过人，怎的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榆木脑袋，如此的卑微低伏。”

谢老爷听到谢夫人的训斥，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夫人瞥着谢老爷，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怒声道，“笑什么笑，他们姐弟俩就是遗传的你。”

谢老爷摸了摸鼻子带着歉意说道，“是是是……都怪为夫我脸皮太厚伏低做小。”

“可不这样，我哪里娶得到曼娘你这般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女子呀！”

谢夫人被说的面红耳热瞪了谢老爷一眼，“为老不尊！”

谢老爷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满脸蜡黄的病气此刻看上去却变得满面红光。

谢思思和谢陆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谢思思更是羞愧不已，娘亲的说的话半点没有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谢思思突然放下自己骄傲的身段。

也许，是心动的那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