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宣成帝上半身靠在榻上，看着肖琰的眼神带着一股穿透力。
“过来，到父皇这儿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渴望。
肖琰忍着心口的不适来到宣成帝的龙榻前，脆生生喊了句，“父皇～”
宣成帝用浑浊的双眼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肖琰，“琰儿～”
“你们……在……这守了多久？”
“回父皇，您昏迷了两日，昨夜我们都在寝殿里守着您。”
肖琰对宣成帝的病情了如指掌，他早已买通了两名御医不让他们告诉父皇的真实病情，每日偷偷放如茶水中的水银早已攻了宣成帝的心，毒入肺腑药石罔效。
刻意装作关切的样子，肖琰俯下身子说道，“父皇～御医说您这病是老毛病拖久了，年龄大了身子虚了！”
宣成帝今年开春身子变不爽已久，瞧着御医开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自己便暗中一直在偷偷彻查。
虽知道皇后与自己二人貌合神离，但也好在相敬如宾，却不想她如此怨毒要毒害自己。
得知真相的宣成帝心里又恨又怒，可如今朝堂安稳战争平息百姓安居乐业，有皇后的娘亲的出力，若贸然在此时惩治皇后，朝堂与后宫定是局面难以控制。
还未想好的宣成帝却发了病，昏迷数日，如今醒来却是强弩之末。
这后宫嫔妃儿女众多，却无一人真正在意关心自己，宣成帝心中是凄凉万分，便想到了已故的仪妃王羽嫣的好，自己也确实是对嫣儿念念不忘。
要不是当年听信珍妃那个贱人的话，自己也不会冷落嫣儿，害得自己与嫣儿离了心，而后发生的一切像蝴蝶效应一般……
说到底，是自己害死了嫣儿，宣成帝日日活在悔恨当中，每每午夜梦回脑子里想的便是嫣儿那巧笑嫣然的翩翩绝美模样。
看着眼前的肖琰，宣成帝像望梅止渴一般的痴痴的看着，“琰儿～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你母妃了！”
“哎……”宣成帝一脸痛苦，“你可曾怪过朕？怪父皇当日心狠，把你丢在军营里不管？”
肖琰忍着心头的恶心，强撑着嘴角的笑容，“父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哪有儿子会责怪父亲的不是，要不是您把儿臣送进营中历练，才会有今日的儿臣。”
“说起来…”肖琰笑得有些怪异，“儿臣这一身的本领还是多亏了父皇！”
宣成帝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孩子心里其实是怨恨自己的。
脸上有些悸动，宣成帝带着愧疚说道，“琰儿～你别怪父皇狠心！”
“你母妃性子刚烈，若她后来不对朕不闻不问，朕也不会怀疑她，也不会迁怒于你。”
“后来接你回宫，朕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可你知道，对于心爱的女子哪个男子能不介意她的过去？朕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那等的侮辱！”
“若不是你母妃求情，那汪永伦朕早该把他碎尸万段！可后来一想，你母妃入真的与他有什么，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入宫为妃。”
肖琰在心里冷冷一笑，再怎么给自己找借口，也抹灭不了任由宫中嫔妃害死母妃的事。
“父皇～”肖琰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您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想过去那些事了。”
“母妃她会理解的！”肖琰几乎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是吗……”宣成帝浑浊的双眼带着迷茫，表情无助又彷徨。
肖琰像看不见宣成帝眼里的痛苦，岔开了话题，“父皇～您昏迷的这两日，朝堂议论纷纭。”
听了肖琰讨论起朝堂的事情，宣成帝面色骤变，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表情，“噢？”
天色昏暗带着暴雨前夕的宁静，寝宫里烛火摇曳，宣成帝在通明的灯火中眼神晦暗不明，肖琰皱起眉头看着他。
父子二人此刻心照不宣，天家父子哪里会有真情实意，不过是披着父慈子孝的狼子野心。
“儿臣一直在探查司农寺少卿贪污一案……”肖琰想起了尚书左丞张博通，可脑海里偏偏想到的是张安义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
“你查到了些什么？”宣成帝沉声问道。
“儿臣不相信布下大网的只是一个司农寺少卿，定是有同谋！”肖琰说的认真，“儿臣查到了宋丞相……”
“他？”宣成帝神色冷漠，“他确实狡猾是个老狐狸，可朕却想不出他贪污的理由！”
“您忘了他是大哥的舅舅……”
宣成帝听完脸色十分难看，“玹儿他？”
“父皇～儿臣不愿相信大哥他有谋逆之心！”
“可大哥他确实早已在东郊招兵买马，招贤纳士……”
宣成帝心里明了，如今他的身子怕是不行了，也拖不了几日。
中宫无嫡子，太子之位也一直搁置，这皇位的争夺怕是早已在私下进行的如火如荼。
“琰儿～”宣成帝审视着肖琰，问道，“你可曾想过朕这皇位？”
肖琰的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杀意，俯身在榻前的他幽幽地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他笑得鬼魅，声音轻柔中带着扭曲，“皇位？”
“儿臣是皇子，当然想！”
声音不大，却回答得不卑不亢，“父皇您呢？你舍不舍得把您这皇位……”
“交到儿臣手上？”肖琰的语气中带着狠戾，笑容逐渐消失。
宣成帝被肖琰的眼神惊得出了一身汗，“咳咳咳……咳咳……”
见宣成帝咳嗽得厉害，肖琰随手拿起一块帕子递过去，“父皇～您擦擦嘴。”
宣成帝颤抖着伸出手拿过帕子，喉咙里一阵痒痒的暖意流过，喉头腥甜。
雪白的帕子被宣成帝咳出了大片的鲜血，夺目刺眼。
看着帕子上的鲜血，宣成帝虚弱无力的看着身后的软枕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喘着气，宣成帝苍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笑得近乎癫狂，“好志气！”
“做君王，便是要这等野心和绝情！”
宣成帝眼里带着迷离的水光，“你很好，到底是朕的儿子，冷心冷情！”
“你有方清朗，根本就不在意朕是否愿意传位于你……”宣成帝笑了笑，“皇城的部署这两年你早已植入不少你的兵力。”
“父皇是老了不中用，可父皇不是没有脑子。”
“玹儿他虽心思深沉敏感，却是个嘴硬却狠不下心的，手段确实逊你一筹！”宣成帝那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日后，你且放过他，至少留他一条命。”
“到底你们是兄弟！”宣成帝变了脸色，“朕这皇位，本来就是要留给你的！”
“留给朕的嫣儿……”宣成帝颓然的看向寝殿的房梁，嘴里嗫嚅道，“狼崽子长大了……”
“父皇？……”肖琰的眼里闪过一丝疑迟。
父皇屏退众人独独把自己留下，肖琰是猜想过皇位的事，却没想过他会帮肖玹求情，让自己放过肖玹。
肖琰的神色不由冷了几分，讥笑自己还在幻想父皇会惩治害死母妃的罪魁祸首。
“你下去吧……”宣成帝嘴巴一张一合，“朕想单独呆会……”
“是。”肖琰垂下头行礼。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宣成帝神色清明的坐起了身，“来人～”
“把珍妃与大皇子请过来！”
候在寝宫外的潘总管连忙应声，“是。”
宣成帝藏起自己手中的帕子，脸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嫣儿……朕对不住你！”
“这皇位，朕一直是留给咱们玩儿的。可他……”
宣成帝自言自语，“怎的会如此狠心，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不过还好，有皇后给他背了锅。朕也算是帮他解决最后一件事了。”宣成帝笑得扭曲，“这皇宫太冷了，嫣儿等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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