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要见爹爹

谢夫人听到张安义说话时眸色微沉眼神复杂，翕动着苍白干裂的双唇，“陆儿～与你说的这些话我昨日也与思思说了，咱们家这般也不能指望还有谁能伸手拉一把了，如今也只能等了……”

“你莫要再出府了，也别去求人，莫再格外生了事端！”

谢陆噙着泪的双眸微微一皱，他看到娘亲眼里的意有所指，一时之间忡怔不已。

张安义鼻头一酸，倘开谢陆自己站到谢夫人面前俯身半跪着，“干娘～”

平日里张安义是不会喊谢夫人干娘，因为谢陆的爹爹谢老爷不让，张安义的爹爹张博通是户部尚书，怕人闲话谣言官商勾结两家都不好。

看到谢夫人这般光景，张安义心里也是跟着难过道，“干娘～我也想求我爹爹帮伯父帮谢家的，可……可我爹爹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谢夫人紧绷的下颌突然一颤，目光惊诧不已。

良久，谢夫人似微叹一口气沉吟道，“你爹爹是如何了？”

张安义目光闪烁抿着唇收紧牙关，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看张安义脸涨成猪肝色，谢夫人眼神一转看向他身后的谢陆，声音清冷，“你说！”

谢陆有些为难，他也是听张安义说的，况且他人就在此，当着他的面说他爹爹的事确实不妥。

“算了，还是我自己说，您别为难陆儿，他也不清楚。”

张安义站起身，目光似有迷茫又有不解，语气却也恼怒，“朝中有人弹劾爹爹贪污赈灾粮款。”

谢夫人了然于胸心里也早已猜测到，心中波澜不惊面上却带着哑然，“那你爹爹现在？”

“昨日我想着回府去求爹爹帮一帮伯父，回家却发现原来爹爹早前一日就下了狱，我们家早就被超得底朝天，府里也被重兵把守着。”

谢夫人听完沉默着，心中早已想到这其中早已有着千丝万缕，收粮那段时日难怪张博通会找到府里来。

即便谢老爷婉拒了张博通的好意，如今却也还是被歹人嗅到了气息加以栽赃陷害，哪怕谢夫人知道祸不及张安义，可终究他还是张博通的儿子。

“安义，”谢夫人一改往日温和，声线清冷冽然，“那你是如何看待你爹爹的，旁人弹劾你爹爹的事你信不信？”

谢陆猛的抬起头，娘亲充满针对性的问题叫自己不敢相信，连忙出声喊道，“娘亲，您这是什么……”

“我信的！”张安义抢先回答了谢夫人的话，他又怎会听不出干娘问的意思。

“安义，你别多想，娘亲她只是担心你。”谢陆一手攀上张安义的肩。

张安义自嘲似的笑了笑，“没事儿的陆儿，其实早先我就知道，三皇子跟我说过……”

“哦，不对，现在是皇帝陛下了。”张安义无所谓的挥了下手，“他说他早已有了爹爹贪污受贿的证据，我当时还是不信的。后来我回府问爹爹，他默认了。”

“现在事情追查下来，我爹爹难辞其咎！”

谢陆虽还是不敢相信却也是震惊，之前听他说还以为他只是满口胡言为了哄自己，现在他在娘亲面前说得如此，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你，”谢陆支吾，“那你今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张安义咧嘴苦笑，“若是爹爹能留一条命我自是感恩，若是不能我也没办法。”

谢陆听得胸口越发沉闷，突然推门声响起，原是孙管家送碗筷来了，谢夫人这才得知两人还未用午膳。

两人心里有事吃相也斯文，谢陆身子难受吃不下，才用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看着碗里剩下的米饭为难，谢陆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爹爹说不能浪费大米的。

爹爹～谢陆胸口更疼了，一旁候着的孙管家看出谢陆的困窘，直言让谢陆剩下来留着他和果子吃。

府里如今下人也只剩孙管家和果子，果子还在后院浆洗衣裳，没了婆子这些杂事也只能交由果子了。

谢陆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似有一口闷气憋在心头，用过饭食还未来得及喝口茶水压一压便吐了。

张安义坐在一旁吓了一跳，“陆儿～你怎么了这是！”

躺在床榻上的谢夫人听到屋子中央的声音慌张的掀开被下了床，这两日滴米未进的她突然起身，人重脚轻的她整个人昏沉中一头栽了下去。

“咚”一声的动静，听得正在拍打谢陆后背的张安义循声望去，谢夫人整个人穿着中衣摔倒在了床榻下。

“干娘！”张安义惊声尖叫。

谢陆胡乱擦了下嘴就扶着桌子强撑着起身，抬脚便往里屋跑。

张安义也跟在后头，两人一同把地上的谢夫人扶起。

呼吸潺弱的谢夫人轻声笑了下，“大惊小怪的，只不过是有些头晕看不清路了。”

“方才可是陆儿你身子不适？可有叫郎中瞧一瞧？”

谢陆摇头，“无事的我吃过药了。”

“娘亲您要好好吃饭，才不过两日您就瘦成这般，您若是不好好养身子，爹爹回来了怕是要怪陆儿不是个男子汉，照顾不好娘亲的。”说话间谢陆噙着泪。

他看着娘亲这模样心里难受，心疼娘亲，奈何自己一点本事也没有，哪怕求方清朗也是没有用，谢陆从小到大没像如今这般受到的打击，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承受。

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方清朗，也是不会帮自己，谢陆感觉自己太没用。

“娘亲知道，你也是。”

谢夫人叹气道，“安义，若是谢府将来败落，干娘希望你能照应陆儿，干娘唯愿你俩平平安安。”

“我保证！”

张安义一把拉住谢夫人的手，“在安义心里，您跟我娘亲没区别，从小到大，陆儿有的东西您也给我留一份，这份恩情安义一直记在心里，也决计不会忘。”

“好。”谢夫人心里稍稍有点安慰，“你们好好的就好。”

谢夫人又抬头睨了一眼谢陆，转过头却对张安义说，“安义，你且先出去，我有些话想与陆儿交代一下。”

“嗯，您和陆儿说吧。”张安义匆匆扫了一眼谢陆母子二人便垂下头，心中艳羡之余更感落寞不已。

直到关门声传来，谢夫人才锁了眉头声音凌厉，“听孙管家说你去找那方将军了！”

“……”谢陆一怔，他心里隐隐猜测娘亲会问他，可没想过会问得这般直白。

“是不是？”

谢陆嚅嘴，“是……”

“昨夜未归也是宿在他的府里？”谢夫人问得直白。

谢陆红了脸颊一直到脖子根，他不知如何回答娘亲。

可娘亲的目光如炬，谢陆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谢夫人凄凉一笑，“你就如此上赶着？”

“我不是……”

谢陆嗫嚅道，“我是为了爹爹的事……才去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爹爹！”

谢夫人没好气，“那日他来府里与我说的话，我确实是昏了头动了心，可如今你看咱们家，再看看他是何身份！”

“与身份有何关系！”谢陆沙哑着嗓子倔犟辩解，“我与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他也不是那种要求门当户对的人，我们心悦彼此！”

“陆儿～”谢夫人眸色暗沉，“若只是旁人的闲言碎语也罢，可如今咱们家发生了这等大事，你认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能与罪人之子在一起吗？”

“爹爹不是罪人，爹爹根本没有同流合污做那些事！”谢陆声音拔高。

谢夫人眼神凄厉，“旁人还会在意是或不是？他的父亲定国公会不在意？陆儿，你太天真了，爹爹娘亲把你养得太过纯良了，人心易变的。”

“清朗不会的，他说了爹爹只是被牵扯进去，那新登基的三皇子您和爹爹先前见过的，他会还爹爹一个清白的！”谢陆心里发虚，他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没有事。

“呵～”谢夫人冷笑，“若那三皇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何必下旨抓了你爹爹下狱，进了牢狱就得脱层皮，你爹爹的身子……”

谢夫人说话间眼泪不觉间流了下来，谢陆听得心头越来越慌，今日天气好似更冷了，昨夜也不知爹爹怎么熬过来的。

思极此处又想起了昨夜里方清朗的话，心里又十分懊恼自己不该回府里，应该缠着他求他带自己去大牢里看看爹爹。

“娘亲～您照顾好自己，我要想想法子去狱中见见爹爹！”

谢夫人身子一顿，瞪着双眼大声呵斥，“你不许去！”

“我要去的，牢里阴冷潮湿，爹爹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谢夫人顾不得泪流满面，岁月好似厚待了她，梨花带雨也是优雅大方，不惑的年纪不仔细瞧看上去像大谢陆十多岁的姐姐。

她冷了眸子厉声道，“若是你再发生何事叫娘亲如何，你为何这般犟。”

“你姐夫找了人给你爹爹那里打点了，你老实待在府里，娘亲不希望你也出事，你也莫要再去找那方将军，若是能帮他怎会不帮，不能帮就不要为难别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谢夫人语重心长，她希望谢陆能懂事。

可谢陆偏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爹爹，“我去去就回，您好好歇着。”

说完谢陆不顾谢夫人的劝告就大步流星地往门口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