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亦敌亦友

张二和徐子凡住的客栈十分儒雅僻静，在这西城的街里头算得上独树一帜了。

夜半三更客栈大堂里冷清得紧，柜台边上的小厮掌着灯睡得鼾声如雷，三人轻着脚步怕推门而出。

穿过僻静的巷子来到大街上，街道两旁的花楼作坊门前迎来送往都是些寻欢作乐的人，那些满身酒气脚步虚浮的男子们个个脸上都是笑兮兮的。

方才的欢声笑语冲击着谢陆的心，三人一路无话，偶尔张二出声询问谢陆几句该往哪里走，只是谢陆垂头低语模样恹恹的。

张二一路是不是看看谢陆，他怎么会不知道谢陆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后半夜的天也不算太黑，雾气沉沉有些灰蒙亮，谢陆穿得单薄身上像浸了冷水一般，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冻得发抖。

徐子凡心疼自己媳妇怕他冷，一路上借着自己虎背熊腰的身躯从身后偷偷揽着张二。

张二原是脸羞意着想打开他的，可侧过头看到徐子凡那大狗狗般黑漆漆的双眸，张二嗔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计较。

互相挨着取暖到底是暖和些，两颗心也紧些。

“想好了回哪儿吗？”

近乡情怯，被问得茫然的谢陆不知道该回哪里。

张二看出了谢陆的犹豫，三人并肩而行。

谢陆停下脚步转过身，“我～”

“我还是回家去…”

谢陆又怕方清朗一整日没见自己会担心，可说到底，是谢陆有些自怨自艾不知道怎么面对方清朗了。

“好。”张二摸了下谢陆的头，他也有个刚出世便没了的弟弟，谢陆模样乖巧可爱又听话，张二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宠溺。

谢陆抬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张二，“张二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去找清朗？”

“你想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

张二抬手帮谢陆拢了拢衣服，语气温和，“走吧～夜深露重莫要再受了凉。”

眼尖的徐子凡醋精大，借着夜色的遮掩偷偷上了手——一把掐上张二的柳腰。

路上顾着谢陆，三人脚程有些慢，总算趁着夜色把谢陆送到了谢府大门口。

张二看着面前古色庄重的府邸前，轻叹一声，“好生气派～门口的这两座大狮子也是十分逼真。”

徐子凡在一旁吹凉风，哼哼道，“你别羡慕～等我把生意再扩扩，也给你买一座这样的府邸，你不是最欢喜那劳什子的书生典雅韵味嘛～”

张二狗嘴一笑，“难为你记得我欢喜什么。”

“当然，我……”

张二伸手捂住徐子凡的嘴，“好了～让我与谢陆弟弟说几句话。”

“行吧，快些，我实在是眼睛都睁不开了。”

张二放下手转头看向面色戚戚的谢陆，沉声道，“谢陆弟弟，回了家好好养病，我看你面色青白又吐血，身上的伤也要找郎中上药的，莫要再想那奸人害你之……”

谢陆脸色一白一把抓住张二的手急忙道，“我知道！”

张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的话，“是我失言了～别往心里去。”

“好了，你快些进去吧。我会和子凡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你若有什么事便直接去那家客栈找我们。”

谢陆点头，“好。”

“别想太多。”张二看着谢陆不再言语。

前头几日谢陆是知道门口有侍卫看守的，却不知今夜回来门口并无人，方才回程的路上谢陆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吱呀”大门被推开，谢陆眼中充满疑虑，为何大门没有上锁？

谢陆心一沉不敢往下想，脚步虚浮的他拖着身子便往后院里去。

偌大的府邸黑黢黢静悄悄的，一路上零星几盏烛火微弱。

谢陆穿过水榭廊中，脚步踌躇终是停在了爹爹娘亲的院子门前。

踌躇间谢陆伸出双手，放下拿起又放下，谢陆烦躁地叹了口气道，“算了，等天亮再来看娘亲吧。”

谢陆自言自语间脚步一转，又穿过回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这一整日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可以回自己的房中睡一觉了。

“张二哥哥让我不要想太多，我应该听他的。”谢陆勾嘴苦笑。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谢陆这才想起一大早派小武来接果子，谢陆摸着黑把自己重重的摔上榻去。

躺在床上的谢陆眼前天旋地转，来不及脱身上的衣物脚上的鞋袜，就拢着被子沉沉睡去。

在西城苦寻无果的侍卫们眼睁睁的看着谢陆从眼前逃跑，个个心里憋屈得慌。

可寻不到人又无法交差，两队侍卫个个苦大仇深的在宣州城里扫荡，最后还是张长风带了禁卫军来换的岗。

方清朗进了宫后一柱香的时辰又出了宫，身后带了更多的禁军和肖琰的暗卫。

此刻他的心却是越发的沉静，心中早已想过谢陆若是有任何不测，即便不要这一身功绩和名利都要为他拼命。

方清朗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却在关键时刻不能与宋怀民撕破脸，对内有肖玹和宋怀民虎视眈眈，对外还有金国鞑子跃跃欲犯。

从前方清朗只会想着如何打胜仗，接妹妹来身边照顾，自己有了功绩在宫里的姑姑也有个倚仗。

可遇到了欢喜之人，方清朗却只是想拿出一颗赤诚之心待他。

肖琰说的对，不把暗藏的阴谋危机一一拆除，那谢陆与自己在一起只会时刻置身危险。

只是一想到那对父子的嘴角，方清朗心中满是厌恶痛绝。

方清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翻身跨马往城东的方向去，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他了＿＿大皇子肖玹。

这几日上朝堂中有不少官员为肖玹请旨，先帝已逝且新帝登基，却不拟旨册封大皇子为王爷的身份在宫中十分难堪。

肖玹在宫外早已置办了府邸，如今是肖琰的眼中钉的他更不可能日日还在皇宫待着。

方清朗打探清楚宫外肖玹的宅院后，天色渐暗，他一身肃冷带着一队人马上了路。

一路快马加鞭，众人到了宅院大门口，随行的小侍卫翻身下马去敲门。

门内把守的侍卫见来人众多，慌张的往院中跑去通传。

不多时，伺候大皇子的小太监宝儿出现在方清朗面前。

宝儿认方清朗，上次肖玹失踪自己也被绑就是他的随从小武护着的。

看了方清朗，宝儿心中满是感激和敬佩，说话也极为热情客气，“方将军，大皇子请您入府。”

方清朗攥紧缰绳的双手一松，翻身下了马，说了句，“有牢公公带路。”

“您客气了。”宝儿笑嘻嘻的，“奴才还想着有机会谢谢小武哥的庇护，那日若不是他舍身庇佑奴才，奴才不死也会被打残。”

“无事～”方清朗不愿与他扯那些，“还请公公快些吧，我有要事相求大皇子。”

宝儿这才注意到方清朗脸色凝重一脸严肃，心中歉疚不已，连忙加快脚步道，“是是是，方将军您跟奴才来，大皇子还未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