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藏不住

张安义撩了一下眼皮，看向张二的眼中多了几分打量，言语也漫不经心，“听谢陆喊你，你也姓张？你叫什么名字？”

张二拱手抿嘴点头，“在下粗鄙俗人，家中排行老二，张少爷直接喊我张二即可。”

张安义撇嘴笑了两声，小声嘀咕这名字怎么这么随便，看打量张二长斯文俊俏的模样，跟谢陆一样白皙跟个俏姑娘般的眼眸，心里念叨着这人和名一点也匹配。

徐子凡被张安义流里流气看张二的眼神给气到，直接上前一把将张二拉到自己身后。

横眉竖眼瞪着张安义，徐子凡粗声粗气，“瞧着你这看人的模样就不像好人，你管他叫甚名字！”

“你！”

张安义被堵得面色涨红，怒气在徐子凡和他身后抿嘴浅笑的张二身上来回打量，思及两人的神态和动作，猛拍脑袋惊呼道，“你俩是一对？”

“怎么！”徐子凡挺直脊背上前一步把张二挡得严实，“与你有甚关系？”

张安义嘁了一声白眼翻上天，“醋坛子没谁了！”

这回轮到徐子凡涨红脸，梗着脖子撸袖子道，“谁…谁……谁醋坛子！”

身后的张二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抬手轻轻蹭拍着徐子凡的背，凑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徐子凡原本怒气冲冲的模样就这样被张二两句话治得服服帖帖，嘴角的笑容压不住。

他突然变得娇羞起来，生硬又别扭的瞪了一眼张安义，才说道，“今日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张安义看得瞬间毛骨悚然起了鸡皮疙瘩，一个铁骨铮铮大男子竟然一脸桃红忸怩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谢陆心不在焉的看着他们几人说话，身形摇晃脸色苍白，站在他身后的方清朗一直盯着他，就怕他站不住倒了下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默默无语。

张二见两人互相嫌弃不再说话，他拉开挡在身前的徐子凡，走向一旁神色恍惚的谢陆面前，轻声细语道，“谢陆，你还好吗？”

张安义听了张二的话这才回过头去看谢陆，一看吓了一跳，谢陆眼神黯淡无光脸色煞白，迷离的眼神和摇晃颤抖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谢陆！”

张安义惊呼出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这样不行！”

说完就伸手去揽谢陆的肩膀，手还没触碰到谢陆，谢陆身后的方清朗直接把人横抱起。

方清朗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双唇抿得很紧，眉头紧促，“方某今日实在无暇招待二位，谢陆怕是身子撑不住，徐兄张兄还请见谅。”

“怎会！”张二眼中带着些许悲悯，“我与子凡怎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方将军您还是照顾好谢陆，他……”

“这是自然！”

“哎呀！”张安义哀嚎，“还不快把他抱到别院去休息然后请郎中！”

方清朗对着徐子凡和张二两人匆匆点了下头，抱紧怀中早已烧的神智不清醒的谢陆转身往后院走。

张安义抓耳挠腮像只猴子一样紧张不安，想着抬脚跟上方清朗去别院照顾谢陆，可转身又想着今日是出殡，谢府也没有个男丁掌事，遂又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神色凝重的徐子凡和张二，叹气道，“谢陆有方清朗照顾，今日便由我来招待你们吧。”

“张少爷客气了。”

张二神色淡淡的，看着灵堂中的两具棺材心里一阵压抑和动容。

身旁的徐子凡抬手轻轻蹭了下张二的手背，看着对自己痴痴一笑的徐子凡，张二荡漾在心中的凄苦瞬间消散，他主动牵住徐子凡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今日是谢老爷和谢夫人出殡，孙管家一大早就请了殓容的老师傅来给谢老爷和谢夫人殓容换寿衣。

原本在堂中守着的谢思思去梳洗，回来看到收箱子的殓容老师傅，一对大眼汪汪眼泪直流，跑到两具棺材的中央一手揽抱住一边，哭得凄惨。

堂屋中陆陆续续零零星星来了些许吊唁的人，孙管家和果子忙前忙后招呼着人，张安义也有样学样跟着招待前来吊唁的人。

来的人不多，原先那些有来往密切经商的友人几乎没人来，倒是些左邻右舍和陌生的受过谢老爷和谢夫人恩惠的穷苦百姓两两三三。

一大早就来的张长风在谢府的门口徘徊不前，直至日后高升哭嚎声和道士的声音响起，张长风攥紧拳头一咬牙，撩了白色的长袍一脚跨进了大门。

张长风他一袭白衣长袍与平日里黑色官府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刚厉和粗矿，多了几分斯文儒雅。

一直守在谢思思身后的陈子爵眼尖，打张长风跨进灵堂的大门时，他喉头一紧面色无华。

他脸色苍白地盯着张长风一步一步往谢思思走来，谢思思正垂靠在棺材哭得泪眼盈盈。

“我……”

张长风看着对自己一脸敌意和防备的陈子爵，谨慎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慌张，“我是来找方将军……”

“也来送送谢老爷谢夫人……”张长风声音越来越小。

陈子爵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轻声道，“有劳了，方将军在谢陆的别院中。”

张长风知道陈子爵的言外之意，只是他看着扶在棺材上的谢思思心中不忍脚下实在走不动，“容我给谢老爷谢夫人上一柱香。”

谢思思感觉身后似有张长风的声音，她撑起脑袋泪眼婆娑地回头看。

“你……”

谢思思哭花了脸，她含着泪神色悲悸带着鼻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张长风瞥了一眼站在谢思思身旁眼色阴沉的陈子爵，苦笑道，“我是来找方将军的。”

“哦～”

谢思思耸动着酸涩的鼻头，心中万般悲切，在看到张长风时好像更加难以忍受了，嗡嗡着鼻音，“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张长风原本酸涩的心在听到谢思思的话心头更是酸胀得发麻，忍不住自己心头满藏的爱意，“别哭了。”

“思思～”

张长风伸到半路的手突然怔住，他余光瞥到一旁脸色阴沉狠戾的陈子爵喉头一紧，蓦然收回手，扯着嘴角，“你爹爹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你的。”

谢思思眼中盈盈泪水从脸颊滑落，“是吗？”

“你说爹爹娘亲会在天上看着我和谢陆，是真的吗？”

谢思思哭得不能自己，张长风的心也跟着痛得不能自己。

难以言表的巨大痛苦和压抑在心头蔓延，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压得张长风透不过气，他别过头不再看谢思思，生硬的说了句，“节哀，我先给谢老爷谢夫人上柱香。”

陈子爵盯着张长风的背影眼神中多了妒恨，他走上前拍了拍谢思思的背，柔声细语安慰道，“思思，莫要太伤心了，你这样岳父岳母走得也不安心的。”

谢思思扶着棺材哭得抖擞，“可我舍不得他们，我还未曾敬过孝道……我不是个好女儿……”

在牌位前作法的道士拿着道鞭挥舞几下，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便开口道，“时辰到，钉棺！”

站在堂中四方的多名抬棺人向两具棺材走来，谢思思听到道士的声音哭得更大声，站到两具棺材中间两手一边抱一处哭喊道，“我舍不得，不要盖～”

“不要盖！”

谢思思发疯般的哭嚎着，“你们走开，不要盖，谢陆还没见爹爹娘亲最后一眼！”

“思思，你别这样，让岳父岳母安心走吧。”陈子爵红了眼，他伸手去抱住谢思思不让她挡住下人盖棺。

果子呜呜抹着眼泪，孙管家看得老泪纵横，“小姐，姑爷说得对，让老爷夫人安心的走吧。”

张长风叩拜完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一沉，顾不上人多场面杂乱，上前对着在棺材面前推搡哭喊的谢思思后颈一记刀手。

谢思思原本还在哭喊瞬间无声双眼一闭身子软绵绵往后倒去，陈子爵来不及伸手没捞住。

而身后的始作俑者张长风大掌一托，谢思思砸进了他的怀里，张长风眼神的爱意藏不住。

陈子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顾不上人前的隐忍，直接伸手把靠在张长风怀里的谢思思拉扯回自己的肩头，语气不善道，“真是有劳张副将了，只是内人之事外人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仿佛自己胸口还有滚烫的余温，张长风咧嘴笑得凄惨，“对不住，张某越距了。”

陈子爵不再理会张长风，把怀中的谢思思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往别院后头走去。

孙管家唉声叹气摇头，对着张长风作揖，“让张副将见笑了，大小姐少不经事，实在是老爷夫人走得太突然，连老奴这把年纪的人都经受不住啊……”

说着孙管家也是悲戚出声来，张长风嘴里的苦涩化不开，他握紧拳头看着陈子爵抱着谢思思出门的方向发怔，末了才道，“谁都经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