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她还得谢谢咱呢……握着柔弱无骨的小手，苏闲心中笑了一声。
从某种方面而言。
说他可以吸收吞噬兵煞，倒也不算错。
毕竟那一股股磅礴的兵煞之气，的确都储存在了他的体内。
在顺着手指蔓延而来的刹那，便尽数的被转移到了苏闲的意识空间里。
沉入脑海。
苏闲看着那一团被无限压缩，由淡淡的灰色已然变成了漆黑的兵煞，微微惊叹。
这个女武神，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所谓兵煞。
乃战场之上不断厮杀所孕育而出的杀伐气息，以及那如绞肉机般死去的兵士们，在临死之前的不甘和怨愤之气，所聚集而成的惨烈煞气！
此物极为凶险。
就算不主动吸收，那些常年在战场上的兵士，体内也会逐渐堆积此物。
少量自是无所谓，还有镇邪驱鬼之效。
然而一旦过多，便会直接影响兵士的心智……杀红了眼，有时候并不只是一句描述而已。
所以。
很多民间的志异故事，说老兵一身煞气，鬼魅难侵，其实不无道理。
而女武神体内堆积的兵煞之气，已然浓郁到凝为液体，怪不得一位三十岁便达到道宫层次的天骄，甘愿去保护冉晴雪。
因为她已经要撑不住了！
若非意志极其坚韧，恐怕早就化为失去自我的杀戮兵器。
也就是苏闲。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敢去接触女武神身上的这些兵煞，一个呼吸间便要被冲击成白痴！
随着不断的吞噬。
意识空间里由兵煞凝聚而成的黑色圆球，被不断压缩、收拢，由气体转为液体，又从液体变成固体，且还在不断的扩大着……
苏闲眼角跳了跳。
这特么简直就是生物炸弹啊！
要是出其不意的丢出去，一些意志不坚的武者，怕是会当场变成疯子。
女武神能坚持到现在意志清醒，可真是难为她了。
“功法是一方面，她的武神躯应当也起着极大的作用，还有七杀坐命和武曲破军的命格……但凡少一样，凭她这般没有节制的吸收，早就凉了！”
女武神？
女疯子还差不多！
此时。
女武神原本颇有些病态苍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冷寂的眸子都变得平和了许多。
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令常人心悸的森煞气息。
“原来她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苏清歌凝视着这一幕，心中自语，然后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但事实的确如此。
在她与女武神相处的那段岁月，后者尽管修为已经极度高深，脸色却永远都呈现出那种病态的苍冷虚白之感。
虽说依靠秘宝，压制住了兵煞对神魂的大部分侵蚀。
但也只是“大部分”而已。
仍然需要时时刻刻都硬扛着那如潮水般接连不断的冲击。
滴水尚可穿石，锯绳亦能断木。
更何况。
那时不时逸散而出的小部分兵煞，远远不止是“滴水”、“锯绳”那么简单！
“好了！”
忽然，苏闲松开了手。
对面的女武神轻轻喘了一口气，山峦起伏，眼眸略有迷蒙，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
也的确等同于被掏空了。
充斥在身体里的兵煞，此时一扫而空。
苏闲半点都没有给她留下，吸了个干干净净，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浓浓的空虚和无力感。
就仿佛你在拼命堵着一扇被凶徒撞击的门。
突然间。
凶徒消失了。
由心底涌出的轻松感，会瞬间令人浑身瘫软，卸去胸中那一口紧绷着的气。
“谢谢！”
缓了好一会儿，女武神才重新调整好自身的状态，真诚道谢。
没有兵煞的侵蚀，她的目光不再冷寂，变得清幽明澈，气质亦平和了许多，少了那股逼人的凌厉气场。
“各取所需罢了。”苏闲微笑。
“不能这么算。”
女武神摇了摇头，语气非常认真：
“或许你吞噬兵煞也有用处，但对我而言，却直接关乎自身性命和今后的修行。
“此为大恩，不可不报！
“今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要不违本心，定当全力以赴！”
恩怨分明，是她一直贯彻的信念。
这话似乎听起来有点熟悉……苏闲脑海中莫名想起当初冉晴雪翩然起舞的美好姿态，又下意识看了眼女武神身上透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古朴甲胄。
啧，画面太美，不敢看。
念头一闪而逝，苏闲轻声笑道：“不急，今后我们恐怕会经常打交道，来日方长。”
女武神想了想，认真点头。
她明白苏闲的意思。
只要一日修炼那门功法，体内总还会继续积累大量的兵煞之气，到时候难免还会需要苏闲的帮助。
如此大恩，恐怕毕生难报……女武神心中轻叹一声。
她不喜欢欠人情。
但是为了继续修行，却又不得不欠，只能在今后的时光里，慢慢的去还了。
“清歌，你带女武神去找一间屋子休憩，我要消化一下兵煞。”
苏闲说罢，便合上眼眸，静坐不动。
女武神并未拒绝。
她此时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多年来强撑着兵煞的侵蚀，如今骤然间放松下来，只觉从心灵到肉身，都有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不断涌来。
这样的轻松感，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武神姐姐，随我来吧。”
苏清歌轻轻的点了下头，便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女武神跟在她的身后。
快到房间门口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苏……小姐，可否解惑，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静神茶和祛邪丹？”
“如果我说……”
苏清歌浅笑着回首，“我很久之前便见过你，你相信吗？”
很久之前？
哪来的很久之……女武神心中泛起疑惑，忽的她步伐一顿，脑海中似有尘封不动的记忆徐徐翻开。
真龙啸空，神凰起舞。
有遮天蔽日的凶禽掠过苍穹，如山岳般的巨兽摇颤大地。
有渺小的身影屹立山巅，拉弓如满月。
一箭射出，便震碎了寰宇。
有金色的手掌自天穹压落，横贯苍茫亿万里，掌中细纹如大道纹络，一道道清晰可见。
一掌倾覆，山河破灭。
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如闪电般掠过。
女武神身子晃了晃，若非一旁有苏清歌及时伸手将她扶住，几乎要跌倒在地。
她眼神迷茫。
也没听清旁边苏清歌蹙着秀眉在说些什么，迷迷糊糊的进了屋中，又浑浑噩噩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刚刚的那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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