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碗水就得端平

半个月后，他们带回了神情瑟缩，沉默寡言的许家康。

杜筱晴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孩子，哪里还是那个活泼爱闹的孩子个，

一进门后，他便沉默不语，缩手缩脚地站在许志远身边。

许家康小时候，许志远正跟杜筱晴谈恋爱，每次两人约会，许志远都带着许家康。

那时候家里虽不富裕，但这孩子却被宋秀英养得白白胖胖，许志远没事儿时便抱着他到处玩。

后来结婚后，宋秀英忙时，多半也是杜筱晴帮着带许家康，

也是可怜这孩子，早早没了妈，亲爹在外头成家有了新的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照顾久了，哪能没感情。

去年许家康走后，还背着人哭了几场。

可想着他去亲爹身边才是最好的，那边条件也比家里好，总归是替他高兴的。

“怎么回事呀?老婆子，啊，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老头此刻也是震惊，愤怒，又心疼，这是他和老婆子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

“康康，来，到奶奶这儿来，来，我们回家了啊，你看，你还记得这里吗?”

宋秀英抱着孩子哄，

“家里有爷爷奶奶，四叔四婶，还有阳阳弟弟，嘉嘉妹妹。”

之后的几天，宋秀英和许老头哄着孩子，杜筱晴每天也会抽时间给他讲故事，跟他说说话，

许志远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带着阳阳、嘉嘉陪他玩。

或许是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环境，也有真心疼爱他的家人陪伴，

许家康又渐渐活泼了起来，话也多了些。

慢慢地，他们才从许家康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从泥泞脏乱的农村踏进整洁干净的部队大院，一开始，许家康紧张，不安，还有自卑。

刚开始那几天，于菀对他真的不错。许思雨欺负他，她会教训许思雨。

可等观众一走，她的表演也就到此结束，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家里没人跟他说话，他就壮着胆子出去玩，

可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又残忍，他这个新面孔只有被欺负的份。

打不过一群人，他就认准了一个打，

那么巧，打了师长家的大孙子。

师长夫人带着鼻青脸肿的孙子上门讨说法，

于菀忙不迭道歉，完全忽视了他伤得更重的事实。

送走人，于菀倒是跟他说话了。

她告诉他，让他千万不要跟人打架，否则会连累许志诚。

没有大人撑腰的孬孩子只有挨揍的份。

几次以后，他就不敢出门了，也不想待着冷冰冰跟棺材一样的家里。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去打电话给四叔，说想回家，

临走四叔让他记了姑姑家的电话，让他有事就找打电话给他。

宋秀英整个人都快炸了，桌上的茶杯被她连摔了三个都不解气。

许志远在心里为许志诚默哀，不过也有些看不上他二哥。

一个月后，许志诚回来了。

宋秀英看见他的衣角后，便抄起了扫帚，一边打，一边骂。

“许老二，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你是怎么做的。

你就这么出任务去了，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

出任务出任务，一天到晚就会出任务，你这么能生什么孩子。”

“你瞎了你的狗眼了，啊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回家，黑了心肝的东西，

我就没见过她这样当后娘的，一套一套把人当猴耍。

不想养你直说啊。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拉扯不大一个孩子。”

很多年后，三家村的老人还在津津有味地跟家里子孙讲那壮观的场面。

等宋秀英把许志诚抽得出血，也算勉强出了一口气。

“妈，我错了，你别气了。”

“你错了是吧，好，跟我来。”

宋秀英把许志诚拉到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拍在桌子上。

“你现在又有孩子了，那一碗水就得端平，他们有的，康子也不能少了，我说，你写。”

“你那边分的那套房子将来肯定是给小儿子的，都是儿子，房子康子也得有。

我要求不高，我们县城里一套房子就行，

等康子成年了，你就给他买一套，千把块钱的样子，你可以开始存了。”

在老太太语气里，彷佛一千多块钱的房子就是大白菜。

“还有，那两个小的都是吃供应粮的，康子也得做城里人。

等买了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户口迁过去，中间花的钱，得你出。”

许志诚自然点头道好。

宋秀英继续提要求，趁着现在他正良心不安，赶紧谈条件才是实在的。

“眼看着康子年纪大了，开销也多起来，这生活费你得加上去。”

之前的生活费是三十，其实他们用不着这么多，

可他们不要还不是便宜那边，还不如存起来给孙子以后用。

“涨到四十吧。”

这钱有点多了，可他工资又不低，加上于菀也有工作，两人照样过得了日子。

他不孝敬老人，不照顾孩子，难道不该多给点钱。

反正他们不用，说不准就被于菀拿回娘家了。

许志诚只有点头的份。

“逢年过节，我会再汇钱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也别嫌多，养孩子天经地义，不能他们吃香喝辣，康子吃糠咽菜。

还有我和你爸，我们把你养这么大，

你呢当兵去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这个儿子我们等于白养了。”

许向军露出愧疚之色。

“写下来，写下来。”

宋秀英拍了拍纸，现在瞧到还有点良心，可以后就说不准了。

那边两孩子越来越大，用钱也越来越多，不先说好，指不定又吃亏了。

许志诚按照老母亲的要求，一条一条写下来，写完后，把纸交给老母亲。

末了宋秀英道：

“你还有待几天是吧，等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许志诚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