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代是提前走的，也跟廖聪提前说了一句，他姥姥过生日，一家子都过去东营村祝寿，行李也一起拿过去了，到时候就从那返校了，只剩廖聪孤身一人上车。
好不容易挤上车，座肯定是没了的，这趟车从廉市最北边往市里跑，全程途径好几个镇，车上的学生也不都是职教的，还有很多市里高中初中的学生，廖聪能挤上来都是幸运的，反正后面经过的几个路口，好几个女生都急哭了也挤不上车。
售票员可不管超载不超载，近乎于推地把人往车后猛挤，好歹腾出地方，把那几个女生接上，一车人根本没法讲究什么社交距离，比后世最拥挤的京都地铁还满当，载着一车人的客车开得飞快。
居然还超车！
职教在市郊，是最早到站的学校，廖聪好不容易挤下车，感觉一身衣服都皱巴了，一起下车的还有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
几个人廖聪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倒是认出廖聪这个风云人物，聊了几句才知道，这几位都是高二高三的学长。
长长的学前路一眼望去让人心累，廖聪背起沉重的背包，里面除了几件厚衣服，就是满满的梨子和月饼，都是很有分量的东西。
“嗨，廖聪！怎么才来！”没走多久，廖聪就遇到熟人，骑着车子的赵珂。
“这发型真丑，跟刚放出来的劳改犯一样！”赵珂停下车就对廖聪的寸头一阵批判，说着话还将车子给廖聪，“你骑车带我，也省得你走这么远了。”
“阿珂，你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廖聪欣喜。
赵珂咯咯笑着坐到后座上，催促道：“快点，包给我！”
“很沉的，我背着吧。”
“没事，我放腿上。”赵珂不由分说将廖聪的背包解下来，双手就是一坠，顿时觉得咋舌，“你这都是什么？”
“吃的，一会分你点尝尝，自家种的梨。”
“一言为定啊，不许骗人！”
赵珂左手扶着两个背包，右手搂着廖聪的腰，一脸的红晕和满足，大大方方地问着廖聪假期都干了什么。
这一下就省了很多时间，不过校门口的小集市已经人满为患，骑车是不行了。
廖聪跳下车，接过自己的包背在身上，又拎起赵珂的包，赵珂推着车子，俩人一边说着月假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一边往学校里走。
“二哥！八哥！”廖聪见到书摊上两个猥琐的身影，顿时大叫一声。
两个猥琐男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迅速合上手里的书，看也不看廖聪，彼此眼神交流，透出浓浓的猥琐。
“老板，这一整套书我们都租了。”高飞翔率先喊着，手疾眼快地将一整套厚厚的封面一样的书收拾起来。
老板迅速给出价格：“你们俩拿回来这四本都是押金十块的，去掉十二块钱租金还剩二十八块，这一套书是新书，押金十五一本，就租这一整套？”
高明又添上几本武侠：“这几本一起吧。”
“押金一共九十，还差六十二。”难得有大生意，老板语气都兴奋了，“给六十就行。”
六十块钱几乎是一个学生半个月的伙食费，高明和高飞翔却爽快付了钱，将几本书抱在怀里，这才有空搭理廖聪。
“老十，你不租几本？”
廖聪提了提身后的背包：“等放下东西再说，你俩租的什么我看看，别一会租重了。”
“不会，这套书是新的，只有这一套，可有意思了！”高飞翔挤眉弄眼的样子说不出的猥琐。
廖聪瞥瞥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高明倒是很自信：“有本事别求着我们俩，这可不是一般的书！”
廖聪摇头一笑，叫上赵珂继续往里走。
小集市比上一次摊位更多，看到上一次买项链的摊位，廖聪不由得摸了摸贴在胸口的项链，这是他跟周玉双一起买的呢，想到周玉双，廖聪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走进校园，又可以骑车了，廖聪继续带上赵珂，先去女生宿舍楼下。
“阿珂，上去帮忙看看玉双来了没。”
“哼，知道啦！”
“你老哼什么？”廖聪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两个大梨塞进赵珂手里，“不白帮忙，给，跑道费！”
“你本来就说了给我的！”
廖聪有求于人，态度贼好：“那算我欠你一顿饭。”
“哼，我一定狠狠宰你一顿！”赵珂说着噔噔噔跑上楼。
廖聪在楼下等着，几个返校的同班同学见到了都笑嘻嘻跟他打着招呼，魏晓还陪廖聪聊了几句，说她带回去的漫画礼物把她弟弟高兴坏了。
赵珂跑下楼，明显有些兴奋：“她还没来，她宿舍的范晓萱说的。”
“哦，那我先放东西，再见，阿珂。”
“哼，你啥时候请我吃饭？”
“什么时候吃，吃什么都你来定，怎么样，我有诚意吧？”
赵珂满意笑笑：“这还像话。”
廖聪回了一趟宿舍，将月饼丢到桌子上，这玩意算是公共的，几个黄澄澄的鸭梨被他拿出来放进柜子里，准备给周玉双几个尝尝，想了想又拿出来一个洗了洗，锁好门，噔噔噔跑下楼，又来到女生宿舍下面。
等了一会，就碰到周玉双宿舍的冯灵瑶。
“冯姑娘，帮忙看看玉双回来没。”
“哦，好，你等一下。”小姑娘露出个笑容，小跑着上楼，她刚跑上去，卫娉婷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在这干嘛呢？”卫娉婷看了一眼廖聪，“等周玉双？”
廖聪点点头。
卫娉婷嗤笑一声：“以前不是直接喊的吗？现在怎么还绅士起来了？”
“低调，低调。”廖聪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梨，犹豫了一下，将梨递给她：“尝尝，自家种的。”
卫娉婷很聪明，没接：“给她的？”
“呃……我那还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娉婷一把接过，吭哧一口吃得汁水四溅，眉眼一抬就看到廖聪咽口水的馋样，笑了笑将咬了一口的梨递给廖聪。
廖聪接过来吃了一口，又递给卫娉婷。
卫娉婷刚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懊恼地道：“梨是不能分着吃的。”
“嗨，你还信这个？”廖聪看卫娉婷怎么说都不吃了，自己将梨吃的只剩梨核，顺手丢进垃圾桶里，“每年成熟的梨子数不胜数，小小的梨子能有这么大威力？谐音而已。”
卫娉婷心情却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可咱们俩马上就要分开了。”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
正说着，冯灵瑶在楼上探出头：“廖聪，玉双还没到。”
“谢啦！”廖聪喊了一声。
“现在去哪？”
“门口小集市逛逛，顺便等她。”
卫娉婷接口道：“我也去，正好想买点东西。”
集市上，卫娉婷买了一堆小吃，她没吃多少，每样来一两口就塞给廖聪了，廖聪觉得自己都不用吃晚饭了。
逛了一圈没等到周玉双，廖聪还是来到书摊上。
这里几乎是男生聚集的地方，廖聪在一角挑挑拣拣，足足挑了四本书，一本温瑞安的《血河车》，一本古龙的《流星蝴蝶剑》，一本金庸的《连城诀》，一本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
卫娉婷探头：“你也看武侠啊？”
“打发时间。”男生的夜聊很涨知识，廖聪从萧海洋、高明几人嘴里知道武侠小说界的四大宗师，金古梁温，一些经典的武侠小说即使在三十年后还经常被搬上荧幕，甚至是一些喜剧综艺节目的嘉宾也经常扮演武侠人物，也是廖聪难得能和这时代的男生接轨的点，当然，时代推陈出新，廖聪对书中情节了解的不如别人全面，观点却更新颖，更博眼球，常常是夜聊的C位。
天黑了，集市都散了，廖聪都没等到周玉双，不由得有些急躁。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廖聪坐立难安，不断眺望着。
卫娉婷歪头道：“会不会已经回宿舍了没看到啊？”
“不可能，我一直留心看着的。”廖聪脸上的焦急已经掩藏不住。
卫娉婷拽着他往回走：“没准你漏了呢，谁跟她家离得近，去问问，学校马上关门了。”
廖聪第一时间就想到杜伟峰和张媛媛，上一次他俩就是跟周玉双坐一趟车回家的，想到这他转身就往学校里跑。
男生宿舍504
廖聪猛地推开门：“阿杜，你返校的时候见周玉双了吗？”
“没有啊。”杜伟峰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廖聪失魂落魄跑出去，女生宿舍楼下，卫娉婷已经叫来张媛媛，同样没有周玉双的消息，这时候才看出来这个年代交流的不方便，后世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语音视频，哪像现在，廖聪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教室都是乐呵呵聊着的同学，放假来的这一晚其实是不强制上晚自习的，但大家还是自发来了教室，教室里比往常热闹很多，都在争先恐后地分享自己短短两天假期的经历。
廖聪看着周玉双空着的位子，不由得神思不属。
陈灵芝带来了消息，她将廖聪叫出教室：“我给玉双家打电话了，是玉双一个婶子接的，她说是玉双奶奶生病了，玉双陪着去医院了。”
“哪个医院？”廖聪一下急了，他记得周玉双说过，他父母在外地，弟弟又小，这时候恐怕只有周玉双一个人。
“廉市县医院。”
“灵芝，我想去找她。”
“这么晚了……”
廖聪保证道：“我一定在明天的早读前回来。”
“好吧。”陈灵芝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廖聪犹豫了片刻转身走进9班，将卫娉婷叫了出来。
廖聪开门见山：“卫大姐，玉双在县医院，陪她奶奶看病，我想去陪她，你能不能让唐三哥来接我一趟？”
“走！”卫娉婷反手抓住廖聪的手腕，大步朝着教学楼外走着，边走边拨通电话。
通知唐三后，卫娉婷道：“跳墙吧，天都黑了，没老师跟着，正门不会开门的。”
“好。”
廖聪爬上墙头一跃而下，却见卫娉婷也跟在后面爬了上来。
“卫大姐，你……”
卫娉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谢了。”
“客气什么，走吧。”
唐三开着车赶到，拉上两人一路直奔县医院。
“知道在哪个科室吗？”
“我记得玉双之前说过她奶奶是胃病。”
“行，那就更好找了。”
汽车风驰电掣，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医院，卫娉婷吩咐了一声，唐三就守在医院门口，一转身就见廖聪已经急急忙忙冲进医院。
通过导医台，廖聪问清了应该去的楼层，电梯按钮都要被廖聪按烂了，卫娉婷看不下去，抓住廖聪的胳膊一甩：“你最好冷静点，周玉双现在恐怕已经六神无主，你再这么急躁，干脆不要去见她。”
廖聪浑身一震，深吸几口气，缓缓道：“谢谢。”
在消化科这一层的护士站问清了周玉双奶奶所在病房，廖聪强行压着心中急躁，一步步走进去。
病房里最靠里的床位上，一个老妇人眉头紧皱地躺在那，周玉双眼睛通红地坐在床前。
“玉双……”
熟悉的声音让周玉双浑身一颤，抬头就看到廖聪的身影，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扑到廖聪怀里哇哇痛哭。
“没事，没事……”廖聪搂紧周玉双，轻轻安慰着。
卫娉婷一只脚迈进病房，见到这一幕却又慢慢抽了回来，背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此时此刻，她突然特别想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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