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自习课，陈灵芝竟然跑到教室讲桌前坐下，这让一众同学侧目的同时小动作也收敛了许多，陈灵芝只是坐着，并没有来回走动巡视，倒是有几个同学凑上去请教了几个数学题。
后门响了，廖聪偷偷一看，郑凯旋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做到了最后一排郝班长的身边，那显眼的吉他包就随手放在一边。
“郑哥，你能待几天？”
“明天晚上的火车，从市里直接去南省。”
郝班长泄了一口气，果然邀请郑凯旋参加中秋联谊会是没可能了，不过他很快被郑凯旋口中的南省吸引：“郑哥，你家是南省的？”
“不是，我也是北方人。”郑凯旋看了陈灵芝一眼，唏嘘道：“去南省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廖聪暗暗在心里扮着鬼脸吐槽：“请说出你的梦想！”
“我不想当老师，而是爱上了音乐，也只有音乐能让我感觉道生命的意义，我的梦想是自己写的歌能在大街小巷唱响，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星。”
廖聪脸都绿了，这尼玛怎么跟自己换命魂穿前海选时的自我介绍差不多？
“你还会写歌啊？”郝旭阳等人更加惊喜。
“学过一点。”
“为什么去南省啊？”
“我们乐队的几个人约好一起去的，大三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去过一趟，抛开京都和北方几座省会重要城市，南方的经济普遍比北方发达多了，尤其是沿海城市，说遍地是黄金有点夸大，但机会远比北方多得多，想要出名要找到伯乐，南方音乐市场更完善，我们也是去碰碰运气。”
两个人的话题引起最后一排男生们的兴趣，关于南省大家都只有个共同的印象――发达，但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很少人能讲的清楚，毕竟电视里也只是管中窥豹而已，而唯一去过的郑凯旋自然成为大家了解南省的渠道。
就在郑凯旋侃侃而谈的时候，廖聪却拿着给金老师的画走到讲台上，递给陈老师后，眼神瞥了一眼郑凯旋：“这货又开始得瑟了。”
陈灵芝将廖聪拉低，挡住同学们的视线，装作替他解答问题，嘴里却郁闷的道：“我不知道带他去哪，这个时间学校里空荡荡的，跟他单独在一起，我有点害怕。”
“他又对你动手动脚了？”
“这倒没有，我听你的，一直都是往人多的地方走。”
“嘿，这就对了，坚持坚持吧，我听他说明天就走了。”
“嗯，他给我看火车票了。”
“晚上还用我充当护花使者吗？”
“嗯嗯。”陈灵芝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满是期待和祈求，夜里是最不安全的，尤其是所有老师和学生都以为她跟郑凯旋是恋人的时候。
廖聪比了个OK的手势，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给萧海洋画第二幅画。
临下课时，廖聪已经画了大半，在萧海洋答应给自己带饭的条件下，廖聪准备一鼓作气画完。
画面上以万里云海为背景，古装的萧海洋慵懒地半躺在飞天葫芦上，嫡仙一般精致古装道袍却穿出一种率真随性，头发随意扎着以木簪固定，右手耷拉着，握着一个小巧的酒葫芦，表情似睡非睡，似醉非醉。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字有些多，马月梅不在，廖聪怕自己的一手烂字坏了意境，单独写在一张纸上，连同画一起放到萧海洋的桌上。
这个世界胡歌主演的仙剑奇侠传也不知道出没出现呢，反正廖聪是没听别人聊起过这部仙侠剧，这一幅画也是廖聪从记忆中抽取的，当时他搜索主题曲时见到这副剧照是惊为天人的。
无债一身轻，廖聪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耳边却再度传来吉他声。
“嘿，郑渣男真是没完没了了。”廖聪急匆匆地走出教室。
2楼的天台上，因为吉他声又一次围满了人，郝班长、陈昊几个更是挤在最中间维护秩序，一副与有荣焉的傻样。
廖聪撇撇嘴，从里面找到陈灵芝的身影，慢慢挤了过去。
“他又开始了？”廖聪碰碰陈灵芝。
“嗯。”陈灵芝无奈苦笑：“说是要给我一个最后的告别。”
“靠，这是要憋大招啊，要不我带你离开这？咱眼不见心不烦。”
“不太好吧。”陈灵芝犹豫，“这么多人他应该不敢乱来的。”
“你太天真了！”廖聪看郑渣男跟郝班长几个窃窃私语的样子，心中已经预感到什么。
果然，处于众人焦点的郑凯旋借着唱歌的间隙，不断提到陈灵芝，一副痴心不改，浪子回头的做派。
“对不起灵芝，我知道我做错了事，看在我即将远走他乡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没有我的日子，希望你能做回那个爱笑爱音乐的女孩！一首《把悲伤留给自己》送给你。”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歌曲唱的很动情，歌词也有些暗示，但廖聪始终对郑凯旋带着敌意，即便他赢得满堂彩，也只是撇撇嘴，
“灵芝，三年的时间很长，长到我们彼此相知相爱，三年的时间又很短，短到我们面对分别才意识到相守的艰难，除了回忆别无所有，一首《光阴的故事》送给你。”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歌曲中淡淡的忧伤，轻易感染了刚刚升入高中的同学，勾起了他们对已经不在身边那些初中同学的怀念，共情之后便是对郑凯旋生出同情和怜悯，在一些感性的恋爱脑女同学看来，若是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为自己歌唱，那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感情的天平偏向了一边，另一边的陈灵芝顿时受到了种种异样的目光，陈灵芝顿时坐立不安，这就是舆论的压力。
郑凯旋瞥向这边的目光闪过一丝得意，廖聪皱眉，他不明白郑渣男这么做的目的，难道他以为刻意营造出这种氛围，就能够逼迫陈灵芝重投他的怀抱？
郑凯旋一曲唱罢，伸手邀请陈灵芝：“灵芝，你最喜欢的梁静茹的《勇气》，咱们两个合作，我弹你唱好不好？这首歌就算作我们最后的告别。”
陈灵芝挤出一丝苦涩微笑：“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心情唱歌。”
“不要这么绝情嘛，你忘了我们当初就是因为这首歌曲才能走到一起，就让这首歌成为我们之间最后的记忆，不也挺好吗？”
陈灵芝还是摇头：“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回不去的，郑凯旋，我有勇气跟你在一起三年，可是已经没有勇气去重新面对已经陌生的你。”
“陌生？我让你感到陌生吗？”郑凯旋强笑着，“我还是我啊！”
“可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我们都成长了，我也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重新开始？”郑凯旋忍不住上前几步，走到陈灵芝面前，“灵芝，我无数次祈求上天，给我一个跟你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就不能回头向我走这最后一步吗？”
陈灵芝眼眶微红：“可是我们曾经就在一起，是你亲手把我推开的。”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郑凯旋将吉他转到身后，单膝跪地，“灵芝，我愿意多走这一步，只要能追回你……”
陈灵芝木然地看着郑凯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郑凯旋似乎感受到陈灵芝心防的松动，伸出右手朝陈灵芝的手握去。
就在陈灵芝就要被郑凯旋抓住的一刹那，陈灵芝的身体突然向后一趔趄，却是看不下去的廖聪拉了她一把，怒其不争地瞪了陈灵芝一眼，转头看向郑凯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昨天晚上的事？你这是知错就改，改完还犯啊！”
“这位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凯旋生气了，他好不容易见到曙光，怎知会突然冒出个程咬金。
“这位郑先生，你跟陈老师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哦，是不是非要我把你做出的没品的事抖搂出来你才甘心？”
“同学，这是我跟灵芝自己的事，你别多管闲事。”郑凯旋脸色一变，伸手又去够陈灵芝，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男生从始至终对自己的目光就冷冷的，他不由得瞪了陈灵芝一眼，她竟然将那件事都告诉了别人，莫非总是在别人面前诋毁自己？他那天是着急了点，可也是怕陈灵芝不答应才出此下策的。
“其他暂且不论。”廖聪握着陈灵芝的小臂不松，把她紧紧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拍开郑凯旋的手，“你明天就要去南省，这个时候却说跟陈老师重新开始，我想问一问，是怎么个重新开始？”
“只要她肯接受我，重新跟我在一起，我肯定会抽时间看她的，异地恋而已，而且等我红了，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笑话，凭你这弹棉花一样的手法，毫无特色的嗓音，你能红就见了鬼了！”廖聪不屑的嘲讽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厉害？校园乐队主唱就让你自大到没边了？就你这种业余水平还谈什么歌唱梦想？再练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天赋不够，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爽，前世某些二比评委就是这么说自己的！
“你……”郑凯旋瞪圆了眼睛，看着四周学生们八卦的眼神，强忍火气道：“同学，我承认我弹得中规中矩，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可你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说人家弹得不好，有本事你弹啊？”人群中一个男声传来，嗤笑道：“你恐怕连吉他怎么拿都不知道吧？”
“林晓峰，别以为你躲在人堆里，我就不知道是你。”廖聪轻蔑地指名道姓，“打赌输了一次，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只敢在背地里议论人了？”
“就是我怎么了？”林晓峰站到人群前，“我说的不对吗？有本事你弹一个，只要你能弹出来，我就承认你厉害。”
“我又不是你爹，你承认我厉害，我就得夸你乖儿子吗？”
“哈哈……”程亮、高二黑几个大笑着给廖聪撑场子。
“你……徒呈口舌之力，还不是你不会弹！”林晓峰撇嘴，“你要是会弹，我就……”
“你就怎么样？”廖聪盯着林晓峰。
“你要是能弹一首完整的曲子，那我林晓峰以后见到你就绕着走，怎么样？”
“二哥，我记得上一次赌的就是这个啊？这货怎么忘了，脑子被门挤了？”
“也许是被驴踢了！”高二黑捧哏很到位，两人一唱一和，又引起一阵哄笑。
李靖和陆远涛几个站到了林晓峰身边，一班的几个大高个也面色不善地站过来，李靖冷着脸，语气很冲地看着廖聪：“小子，别尼玛给自己找事！”
“嘿嘿……”高二黑抬起头，乖戾的笑容十分瘆人，捏着拳头道：“一群手下败将，还不服气？”
“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程亮、刘虎军几个站到了高二黑和廖聪身前，眼神冷冽挑衅，一旁卫娉婷和林笑笑并肩而立，如今两女的气质接近，皆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神情，没准林笑笑就是学的卫娉婷。
火药味十足，骇得同学们纷纷让开中间位置。
有人退缩，也有人上前。
林晓峰等人身后很快站了一圈高壮的学生，只不过他们看向高二黑等人时目光有些虚。
郝旭阳、王强、张代、萧海洋等10班男生齐齐站在廖聪身后，这一次连陈昊也没有退缩，廖聪帮他画画，给足了他面子，尽管起到了反效果，但今天帮他撑场子，没准能再讨一张画，他同桌萧海洋就刚得了两张。
周玉双也挤到最前面，想要和廖聪并肩而立，却被他眼神一瞪，乖乖的挽着陈灵芝站到了卫娉婷和林笑笑身边。
马月梅、范晓萱、韩美慧，女生们也站到男生后面助威，同仇敌忾，反倒是郑凯旋一下沦为路人甲，毫无存在感。
郑凯旋第一次发现，职教真的不是自己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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