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逆耳

二人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欧阳修还在守孝期间，衣服一直都是素色。这次也不例外，照例还是一身月白色常服。

依依看到下人为她准备的几套衣服不仅合身，居然还都是自己喜欢的款式，问了下人才知道是欧阳修吩咐让人买的。

没想到欧阳修竟这么贴心，连自己喜欢穿什么都记得，依依一时飞红了脸，心里更是如同灌了蜜一样甜。

依依见欧阳修素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便心有灵犀的选了一套和欧阳修同款的情侣装，只是依依怕冷，又在外面又罩了一件镶着狐狸毛飞边的夹里石青色砍肩。这一搭，温暖又舒适，悄皮又可爱。

吃饭时，耿瑞将院里所有的人集中起来，在正式的拜见过欧阳修后，才一起入席。

欧阳修与依依一桌，耿瑞作陪。耿瑞家人在下首一桌，其余下人均在外侍候。

依依有欧阳修罩着，也不故作矜持，放开了吃，直吃到肚皮再也装不下任何食物。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依依累了一天，此刻只想去睡觉。欧阳修怕依依积食，便想拉着她在院中消食，依依直接摆手拒绝，欧阳修无奈只能让人送依依回房。

回房后的依依，一下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舒适。

“即然回不去，不如就跟着欧阳修这样财色兼备的大帅哥混吃等死也不错。”

依依没心没肺的笑着。想着想着，只觉困意来袭，倒头抱着香喷喷的抌头“呼呼”睡去。

欧阳修卧房，耿瑞还在与其促膝长谈。

“小王爷这次来，怎么没带着玥青，成意那俩小子？王爷出门，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欧阳修本想开口问一下，成意、玥青可有来过。因为欧阳修知道成意他们如果路过青州一定会过来打探他的消息。如今，耿瑞这么一问，便知成意他们可能还在后面，于是说道：

“他们原本是跟着的，是我让他们办些私事，路上可能被什么耽搁了，才迟迟未归。”

“原来是这样。那小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属下去做？”

“这倒没有！耿叔，你是知道我的，我生性爱玩，这不我在天都呆烦了，想出来散散心，没什么大事。”

耿瑞怕欧阳修出什么事，出言劝道：

“今昔不比往日，小王爷出行务必还是小心一些。

“朝廷如今看我们不顺眼，处处打压我们，只要是曾经在老王爷手下效过力的，即便是有功之臣都给调到了不咸不淡的地方当职，这样的落差不免让有些人怨声载道，好在经过这两年的沉淀，才逐渐消停了些。”

“至于天都城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身边的那位依依姑娘真名应该是叫宁久微吧？”

欧阳修听得心里一惊，看来耿瑞已经认出来了。

其实耿瑞早在见到依依第一眼，便感觉她与画像上的宁久微有几分相似，再结合之前听闻欧阳修与宁久微的奇皅遭遇，到再后来宁久微被救走。耿瑞不明白，欧阳修在知其宁久微身份后，为何还会与她一起出现在这里，关系看起来还不一般。

“小王爷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当年王府惨案小王爷不是怀疑是拜月教所为吗？即便是与他们无关，拜月教乃是江湖第一邪教，小王爷与他们来往终归是不妥。”

欧阳修听的眉心紧蹙，这就是他不想进城的原因。耿瑞身为长辈，唠叨也是再所难免，欧阳修深知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只能简短明了的说道：

“耿叔，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知轻重吗？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干涉。”

“是！”

耿瑞以为欧阳修另有安排，便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小王爷，大家都盼着要见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我通知他们，让他们前来相见。”

“不必，”欧阳修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于是抢先说道：“我志不在此。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安份守已，多为自己的亲人想想，别总想着报仇。我此次前来，也只是小住两日便走，还望耿叔切莫声张。”

耿瑞一时猜不透欧阳修的心思。蛰伏了两年，还以为到了大展挙脚的时候，没想到欧阳修竟让他们放弃。

“小王爷……”

耿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欧阳修给打断：

“好了，耿叔！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欧阳修说着就要起身相送，耿瑞也不好再留，只能起身说道：

“那小王爷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改日再议。”

欧阳修嗯了一声。送走了耿瑞后，欧阳修关上房门复又坐下，想着肖旭明此时应该已快回到上京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裁夺也该下来了。到时消息不径而走，耿瑞这帮老家伙若是知道自己把他们主子千辛万苦打出来的祖业给丢了，不知会不会暴跳如雷。

欧阳修想到此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看来得赶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自己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耳朵受累。

欧阳修起身和衣躺在床上，望着烛台上忽明忽暗的烛光，思绪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平西王府，回到了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他隐约看到在诺大的练武场上那个拿着剑肆意挥洒的自己，他看到了旁边一直微笑的母亲，也看到了威武的父亲……

欧阳修的笑意僵在脸上。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父亲还在世，他又会怎么选，欧阳修一时陷入到自我怀疑的困局。他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父亲，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