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柔媚无双李师师

诗曰：芳年声价冠青楼，玉貌花颜世罕俦！游人月下归来，美人儿相伴三五！

且说薛霸过了樊楼街口后，便径直转来镇安坊中！

这坊中两行都是烟月牌，走到中间处，只见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外挂两面牌！

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

薛霸知道，这就是那位艳名冠绝京都的花魁大家李师师所在的楼头了！

这衙差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便径到那门首前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直接转入了中门里！

但见这里清幽芳雅，壁上挂着一碗鸳鸯灯，下面摆着犀皮香桌儿上，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

四幅名人山水画下面，摆着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薛霸等了半天，见无人出来相迎，便又抬步转入天井里面！

只见这里又是一个大客位，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各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顶上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着异样古董。

刚进来此处，就见旁首屏风背后转出一个妙龄丫嬛来！

这丫鬟也是有修养的！先朝薛霸道个万福，遂后问道：

“敢问这位哥哥高姓？从那里来的？”

薛霸刚要说出名姓时，忽然心中一动，微笑道：

“某姓宋名江，草字公明，自山东郓城县来此！

因仰慕李大家芳艳绝世，特来请见一番！

可否相烦这位仙子姐姐，去请出李大家来相见一番？”

丫鬟听得薛霸称呼仙子姐姐，心里不由一喜，又见薛霸衣着扮相俱是上乘，谈吐也自不凡，一时就摸不透他的来路！

当下不敢怠慢，盈身道个万福，便转身去了里面！

不多时，李师师没出来，却又转出个老鸨子来。

一见薛霸气度不凡，这老鸨子登时笑出了满脸褶子，极是热情道：

“啊吆吆！这位小哥生得如此高大威猛，气度不凡，想来定非常人！

不知老身是否有幸知晓小哥的高姓大名？”

薛霸毫不犹豫，尚带几分得意张狂道：

“小可姓宋名江，草字公明，乃山东郓城县人士！

自幼曾攻经史子集，长成亦有权谋韬略。

虽然如今只做得县衙小小押司刀笔小吏，却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得蒙江湖上朋友抬爱，天下人都唤我做山东及时雨、呼保义……”

这老鸨子，虽说借着李师师艳名，平日迎来送往的皆是些达官贵人，王侯权贵，但亦不乏有文人骚客、江湖豪杰上门拜访！

可谓是阅人无数，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那是多不胜数！

因此，对于宋江宋公明的名号，也是稍有耳闻！

听得薛霸的话后，稍稍思量了半晌，猛然叫道：

“啊呀，老身曾听山东来得客人提起过！

山东有个及时雨宋江，虽说只是个县衙押司小吏，为人却最是仗义遮奢，豪气无双！

今日一见宋押司模样，果然是气宇轩昂，人才不凡！

不过，押司当知我那女儿师师艳名远播，芳名冠绝天下！

便连那些王侯贵胄都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宋押司还是……”

一听老鸨子的话，薛霸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要好处？当下笑道：

“李妈妈有所不知！

小可此番来东京，乃是蒙官家诏见，要进宫面圣的！

皇恩浩荡之下，小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已是必然！

李妈妈若是肯通融则个，让我一睹李大家芳颜，小可定感激不尽，日后当有厚报！

我此番前来仓促，身上所带银钱不多，便是拿来与了李妈妈，没得还让你说我宋江小气！

李妈妈若是肯相信小可为人，可教人取纸笔过来，我与你书下两千两金子的诺书！

日后可使人执此诺书，去我宋家庄上寻俺兄弟铁扇子宋清，他必会兑现承诺！”

老鸨子一听，哪里肯依？

当下就要摇头拒绝，只听薛霸又笑道：

“若是李妈妈嫌弃路远麻烦，或可拿着小可的诺书，直接去殿帅府兑现！

我与高太尉亦是过命的交情，太尉大人定不会吝啬那两千两金子！”

老鸨子是个好利之人，爱的是金资，听的薛霸这一席话，便动心了！

不过，要说派人去山东宋家庄取钱，路途遥远，变数太多，她自是不愿意！

但去太尉府上拿钱，这老虔婆仗着李师师与宫里那位的关系，自是不会惧怯！

当下又笑出了满脸褶子，拍手道：

“啊呀呀，宋押司既然能得蒙官家诏唤，进宫面圣，那日后自是少不得要平步青云！

何况还有高太尉那里的关系，老身却是不敢再把押司拒之门外啦！

押司且在此慢慢留下字据，老身这就去叫姑娘出来！”

薛霸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自便，随即拿了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此时远在山东郓城县的宋江，一连打了无数个哆嗦！

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连济州府都不曾出来过，就先在东京汴梁城欠下了一笔巨债！

再说那老鸨子去罢多时，这才见得屏风后面，转出一个盈盈诺诺的妩媚女子！

但见其：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柔媚无双，再加上眉间那颗美人痣，真是风情万种，人见人爱！

如此美人儿，便是沉鱼落雁之容，闲月羞花之貌，也不足以形容！

薛霸一见，心里不由就“噗噗”跳个不停起来！

若非先有女飞卫陈丽卿头前打底，这小衙差此时怕是早就色眯心窍，露了乖张啦！

就在他观瞧李师师时，那美人儿也在悄悄打量他！

原本小娘子听得老鸨子说，从山东来了个及时雨宋江，慕名求见，心里是极为不以为然！

试想，艳名冠绝东京，盛名远播天下的镶金边花魁，不知见过多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多金人儿！

焉能把区区一个县衙小吏放在眼里？

本想让老鸨子将人打发走，奈何老虔婆怕丢了那两千两金子，便一心相劝！

李师师无奈之下，这才出来打算虚与委蛇一下！

岂料出来后，蓦然发现眼前之人，竟与常人极不相同！

不但生得俊朗魁伟，身上气势逼人，眉宇之间也颇是威严！

虽说老鸨子说他是郓城县押司小吏及时雨宋江，但李师师却知道，眼前之人绝非是那矮黑厮！

谁不知道，及时雨宋江虽然仗义遮奢，却是个身不满六尺的黑矬子？

眼前之人身高足有九尺多，器宇轩昂，举止非凡，定当是个冒名顶替的高贵人物！

李师师思来想去，可终究猜不透此人来历！

知道自己半天没有招呼，已是怠慢了客人，当下忙盈盈下拜：

“小女子一时来迟，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