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俺也是关西人 老乡见老乡啦

且说薛霸，听得道子陈希真来问，不由笑道：

“若是薛某猜得没错，那汉子应该就是江湖上人称青面兽的杨志！

传闻此人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金刀杨令公之孙！

因其脸上生有一大块青记，故人称他青面兽。

因为家道中落，杨志自幼便流落在关西，早年曾应武举，官至殿司制使官！

后奉命往江南押送花石纲，却因运气不好，在黄河里翻船失陷，不敢回京赴命，只得避难江湖！

前几日，听张三李四传来的消息，说那赵官家有意要大赦天下！

刚刚喽啰又报说那汉子肩头上挑着金银担儿，不须说，那厮定是听闻消息后打算回东京谋求复职……”

话未说完，陈希真便抚着胡须摇头晃脑道：

“如此说来，这青面兽杨志也是个死脑筋的！

那花石纲乃是赵官家贪图享乐，才下令从天下搜刮奇花异石！

杨志当日失陷花石纲，若是立即回京请罪，或许还能戴罪立功！

可他偏偏不敢回京赴命，直到官家大赦天下才回来露头！

如此趋利避害，藏头露尾的性子，焉能让人欢喜？

据老道往日里对那蔡京、高俅之辈的了解，定不会重用他这种人！

恐怕杨志此番想再谋求复职，要难于登天了！”

听闻此言，女天王张贞娘忍不住盈声道：

“若是果真如陈老提辖所言，那杨志此番回京后，不但不能官复原职，一个不好，怕是还有罪责临身！

要是高俅老贼再拿前帐旧账一起算，这厮怕是要性命不保！

刚刚听薛郎说，杨志又是个武艺高强的！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索性直接劝其留在山寨入伙儿？”

“哈哈！贞娘想得也忒多了些！”薛霸大笑道：

“试想那杨志既是杨家将的后人，头上顶着祖宗荣耀，不到山穷水尽万不得已时，他又怎地会轻易落草为寇？”

眼见张贞娘檀口微启，还要再说，薛霸又笑道：

“你若是不信，待会儿智深兄弟带那杨志回来时，可问那杨志一问！”

口中说着，这衙差心里不由暗忖道：

“依着原著，杨志是先路过梁山脚下，与林冲大战一场后又婉拒了白衣秀士王伦的挽留，方才回返的东京！

他今日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莫非那林冲已经上梁山入伙了？

却不知杨志是否像原著那样，曾路过梁山泊，又是否遇着过豹子头林冲！……”

不提薛霸这里如何想，只说花和尚鲁智深和险道神郁保四！

二人出来聚义厅，下了白虎坪，便直奔藏龙关二来！

此时那藏龙关下，一个青皮脸儿的汉子，正手擎一把朴刀与上百喽啰针锋相对！

但见他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

跨口腰刀，提条朴刀！

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巾！

眼见被众喽啰围住去路，这汉子满面怒气道：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在此剪径劫财，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看尔等身上皆穿我大宋禁军盔甲袍服，又手持大宋制式兵刃，莫非是哪个禁军教头故意在此弄的恶作剧？

告诉尔等听好了！

洒家姓杨名志，乃是殿帅府掌兵太尉高俅帐前制使官！

此番还京，身上带着重要公务！

尔等若是果真在此恶作剧的话，就速速让开去路，洒家也可既往不咎！

否则的话，一来闹到高太尉那里，尔等上官要吃罪；二来惹得洒家怒起时，俺的朴刀也不认人！”

他这里话音落下，那些喽啰皆面带冷笑，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正在杨志面上愈发气怒时，忽听旁边山道上传来一声大喝：

“兀那青皮脸儿！哪个给你的狗胆，竟敢打伤爷爷麾下孩儿？

可曾闻听过青州府头一个好汉险道神郁保四的厉害？

今日你要是晓事，便把那挑金银担儿留下！否则的话，说不得，爷爷这大斧下又要多上一条亡魂！”

杨志循声去看，就见那山道上气势汹汹下来俩人！

其中一个胖大和尚，生得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身穿一领双袖皂直裰，青圆绦斜绾双头，腰里挎口戒刀，肩头横扛禅杖！

鹭鸶腿紧系脚絣，蜘蛛肚牢栓衣钵。

面圆耳大，鼻直口方，嘴缝边攒千条断头铁线，胸脯上露出一带盖胆寒毛！

乍看去，一面食肉餐鱼脸；细观瞧，不是看经念佛人！

另一人，是个巨灵神一般的山大王！

生得身高一丈有余，漆黑的一副脸庞，两首浓眉，一双虎目，大鼻梁，阔口，颏下一部短秀钢须，大大两耳。

身上短衣招扎，手里倒拽一柄开山大斧！

乍看去，活像个金刚巨灵，更似个开路夜叉！

二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花和尚鲁智深和险道神郁保四！

单看二人的气势，杨志不由在心里暗忖道：

“莫非是我猜的错了，这乱石山上，果真聚集了一帮贼人？

可此处离着东京汴梁城恁般近，哪个贼人敢如此大胆，在此开山立寨？

他脑子被门挤了，或是被驴踢了不成？”

心里想着，嘴上却不甘示弱道：

“尔等到底是甚么人，先报个名号出来！

洒家倒要看看，哪里来得贼人吃了豹子胆，敢劫我青面兽杨志！”

“哈哈！你这厮好大的口气！”

郁保四把大斧往肩头上一扛，大笑道：

“死到临头竟还敢口出狂言，真真儿是不知死活！

爷爷刚刚就说了，我乃是青州府头一个厉害的好汉，江湖人称险道神郁保四的便是俺！

至于俺身边这位，那可就更有来头啦！

说出他的名号，怕吓着你！

你还是先拿朴刀拄戳在地上，免得一会摔倒！

这位哥哥昔日曾三拳打死过镇关西，一发力倒拔过垂杨柳，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名鼎鼎的花和尚鲁智深，就是俺这位哥哥！……”

杨志听了，心里一惊，随即抱拳说道：

“洒家就说这位大和尚气度不凡，原来竟然是鲁提辖当面！

俺听说提辖也是关西人，与俺正是乡中，今日你我可算是老乡见老乡啦！

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江湖上人称青面兽！

这厢有礼啦！……”

不待他说完，鲁智深便咧嘴笑道：

“哈哈！俺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能接连打翻我乱石山数十孩儿！

原来竟然是杨家将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