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破易水燕都沦陷（四）

“驾！驾！驾……快！快……驾！驾……”蓟城至辽东的路上，太子丹等一行数千人策马狂奔，身后蓟城还在燃着烈火，秦军主力尚被拖延着，但是有五千秦骑在李信的带领下追赶他们甚急。

燕军与秦军在蓟城只交兵半日，便兵败如山倒，一溃再溃，高大的城墙守不住，房屋密集的街道守不住，内城守不住，王宫亦轻陷，数万将士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歌声中陆续战死，最终只剩下数千亲兵，护着太子丹杀出重围，朝辽东奔去。

太子丹突围之时，城内尚有燕军残部在抵抗，拖延了秦军脚步，王翦见燕太子丹逃跑甚快，欲先稳蓟城，再作追击打算，但他手下的将军李信，年轻气盛，勇猛果敢，主动请击，得到应许之后，亲率五千骑兵，轻装简行，追赶燕太子丹部。

双方你追我赶，一路上的燕国城池，前脚放太子丹过去，后脚就在面对李信之时举城投降，由是这般，太子丹一行人基本上没时间休息，而是日夜不停地策马狂奔，全力逃离李信的追击，而李信不愧年轻气盛，亦是日夜不停地狂奔，全力追击太子丹部。

在李信追至衍水边的时候，太子丹不再逃跑，而是带着燕王喜派来的援军，背水列阵，等着李信部抵达。

“吁……”李信勒马停下，看向面前的燕军阵列，身后众骑兵亦纷纷勒马停步，等候李信的将令。

“呼呼呼……”衍水边，风儿甚大，带着透骨的寒气，吹向两军将士们，吹得脸颊生疼，双手打颤。

“燕军兄弟们！汝等已到末路！若愿抛戈弃甲，下跪臣服，本将向你们保证，可留下一命！若有谁能将燕丹、燕喜等首恶的头颅斩下，携之投诚，不仅能保性命，还有不小的奖赏！若执意反抗，结局只有粉身碎骨！！！燕军兄弟们，本将可以轻易地斩杀你们所有人，但本将知道，你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且本将也不想再多加杀孽了！！！本将劝你们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们考虑考虑，莫要作无畏的牺牲了！本将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一个时辰后，我大军将发起攻击！届时，汝等定会魂飞湮灭！”李信策马上前，对着燕军阵列高声劝降。

李信的劝降是有效果的，话音刚落，燕军阵中就产生了不小的骚动，只不过没有人敢做出头鸟，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做计划或做逃兵，骚动了一阵之后，军阵又重归于静，唯余风吹声响而已。

李信一边看着燕军战阵，一边默默记着时间，一个时辰后，他给定的时限到了，燕军战阵之中却无一点动静。

“噌！！！”李信兵器前指，“将士们！杀啊！！！”

“杀啊！！！”随着李信一声令下，五千骑兵挥动马鞭，策马冲锋，三千冲正面，其余两千分两路，冲向燕阵左右，呈三面合围之势。

“噌！！！”燕太子丹见状，亦拔出兵器，指向前方秦骑，“将士们！不能让秦军渡过衍水，冲啊！冲啊！冲啊！！！”

“冲啊！！！”随着燕太子丹一声令下，燕军最后的野战军两万余人嘶吼着列队前进，与五千秦骑在衍水边广袤的空地上正面冲杀。

“呀啊！！！唔啊！！！”

“嗖嗖嗖……哒哒哒……”

步兵前出列阵准备迎敌，弓弩手居中列阵，拉弓射箭，所剩不多的骑兵则自左右两翼突出，向着朝左右两翼冲来的秦骑攻去。

“锵！！！咚！！！”

“噗……唔啊……”

两军相撞，短兵相接，仅半个时辰不到，燕骑兵便全军覆没，又半个时辰，燕军前阵抵挡不住，开始后撤，与中阵后阵友军相撞，自相践踏，燕太子丹虽尽全力，亦不能阻挡大军溃退。

交兵一个半时辰后，衍水边、衍水上，到处都是燕兵的尸体，燕国最后的两万野战军仅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被杀了五千余众，其余近一万五千众则挤在衍水边，争先恐后地欲夺船奔逃，被追上的来秦骑攻击并赶入衍水，砍死、射死、戳死、淹死者不计其数。

燕太子丹在亲信的拼死相互之下，又一次顺利开脱，他坐在渐行渐远的船上，看着岸边被追赶和争夺渡船的燕兵，默默流泪……

过了衍水，离燕国辽东地区最大的城池襄平就不远了，燕王喜及一众文武大臣，都在其中，这是燕国最后的堡垒，再无地可退了。

“报！！！王上！秦军追至衍水，又一次大败太子殿下之军，太子殿下仅带着数百亲信脱身，正朝襄平城来……”襄平城，临时王宫内，斥候传来前线的最新消息，并由太监总管递给燕王喜过目。

“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秦军就快到这儿了！怎么守得住啊……怎么办？怎么办啊！各位爱卿！！！”燕王喜看着战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王座前掂着战报来回走动，思绪万千，台下众臣，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朝堂一时间吵闹极了。

“王上！如今，唯有一法可退秦军！但是此法牺牲极大，臣恐王上不悦，故而不敢直言，还请王上先恕臣无罪，臣才敢进言……”

“爱卿，都什么时候了？还什么有罪无罪的？有什么方法，你只管说来！只要能解当前之危，再怎么样，孤都恕你无罪！！！”

“是！多谢王上！王上！秦此番大举兴兵伐我，原因无他，皆为太子殿下使客刺杀之事，若……若杀太子，献其头以求和，秦王定会应允……王上……”那臣子言毕，长跪不起。

“杀太子……可他是孤的儿子啊……他……”燕王喜闻言，欲反驳，可话说了两句，随即又沉默了下去，思考些许时间后，他才颤颤巍巍地再度张口，“爱卿，若杀太子，当真可退秦兵？”

“王上！秦伐我之事，皆因太子而起，杀之，秦王怒气消散，秦军定会退回！！！”那臣子言之凿凿，语气坚定。

“嗯……其余各位爱卿，以为如何？”燕王喜闻言，转头询问台下其余臣子的意见。

众臣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齐刷刷地跪下，叩首，言道：“王上！臣等，请杀太子殿下，以平息秦王怒火、退秦军！！！”

“嗯……既然如此，为国祚计，孤，愿杀太子！”燕王喜终是下定了杀心，一手狠拍龙椅，“来人！传孤旨意，命太子丹独自前来王宫见孤！！！”

“是！！！”

燕王喜被秦军吓破了胆，为了使秦军退兵，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荣华富贵，竟同意诛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太子殿下！王上请您入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使者暂且稍候，待我沐浴更衣！”

“是，太子殿下！”

使者带着燕王喜的命令寻得太子丹，太子丹毫无防备，欣然应允，沐浴更衣，坐上不复还的马车，入王宫面见燕王喜。

“太子殿下，王上在偏殿等候！请！”王宫禁卫亲自引着太子丹走向偏殿，至于偏殿外时，殿外禁卫又拦下他，收了他的佩剑，例行检查了他的身体，确保没有兵器之后，才放他入殿。

“丹儿，一直在前线与秦军交战，幸苦你了，来，坐吧！”

“是！父王！”太子丹恭敬行礼，而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来人！赐酒！”燕王喜见太子丹入座，大手一挥，招来宫女太监，命他们端上美酒，为太子丹接风洗尘。

太子丹接过酒杯，举杯敬礼、谢恩，而后一饮而尽，“唔……这，这酒……父……父王你……”饮下没多久，太子丹便觉得腹部绞痛，浑身无力，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燕王喜，瞪大了双眼。

“来人！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拿下！推出去斩首！”

“是！王上！”殿外禁卫闻声赶来，持长戈围住太子丹。

太子丹身中剧毒，随不至于当场命陨，却也没了反抗的能力，禁卫们十分轻松地就抓住了他，将他摁在地上，拖出偏殿，太子丹被拖出去时，一双满是愤恨和不解地眼死死地盯着燕王喜，嘴巴一张一合，鲜血随之流出，似说了什么话，却无一点声音，谁都听不见……

“呀啊！！！”

“哈！！！”

“咕噜……”

太子丹被禁卫拖出，于王宫外一处隐秘之地斩首，一刀挥下，头颅顺势脱离、滚动……

“王上！太子已被斩首……”太监托着装有太子丹头颅的锦盒，小步快跑着走到燕王喜面前。

“嗯……快，遣使送往秦营求和！！！”燕王喜瞥了眼盒中头颅，确定是太子丹的无疑后，立刻挥手招人，匆匆忙忙地将太子丹的头颅送往秦营，以求退兵。

王翦收到太子丹的头颅之时，脸上神色复杂，他一面收下并将头颅转送咸阳，一面召集帐下众将商议。

秦军后来确实退了兵，但并不是因太子丹授首，纯粹是因为燕、赵已为囊中之物，想先集中力量对抗魏、楚而已……

破易水燕都沦陷，斩太子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