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趁着休班的功夫。
秦峰特意跑了一趟鸽子市，也就是四九城城隍庙外的黑市。
前身依托于老京城喜好养鸽子、玩鸟的人群形成的市集。
虽然规模不大，但交易的物品却涵盖了食品、杂物等常见的商品，主要服务于平民老百姓。
入眼处，有明目张胆摆摊的汉子，有手挎粗粮鸡蛋篮的农村妇女，有拖家带口锵菜刀、自制糖葫芦的……
各种买卖多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还真是鸽子虽小，五脏俱全，各种交易在这里都有。
最惹人注目的，还得是胡同里那些走街串巷的‘大衣哥’。
这些人乔装打扮一番，穿着大一号的解放军绿色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形迹可疑的拦住过往的行人，低声推销着自己怀里的紧俏货。
当然了，价格那不是一般的美丽。
而交易方式也简单粗暴，大多是以物换物，只要双方商量好，便是干脆利落的一锤子买卖敲定。
就在秦峰驻足间，前方一位中年人已经和大衣哥开始了激烈的讨价还价，大衣哥指了指中年人身上的黑狗皮翻领毛大衣，老哥咬咬牙，人狠话不多，干脆利落的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交了出去，里面就剩下干巴巴的跨栏背心。
大衣哥则是从怀里直接掏出一串腊肉肠，两根猪蹄，满满当当的一布兜的白薯。
鬼知道这些大衣哥到底是怎么在怀里装这么多东西的，当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中年男人喜笑颜开，赶忙揣到怀里一溜烟的离开，根本不在意严寒的天气。
这年头想见点油腥实在是太难了，见到中年人竟然换到了腊肉，其他人闻风而动，仿佛见血的鲨鱼一般，红着眼纷纷凑了上来，激动的把这位大衣哥围住，争先恐后的购买。
“肉类食品不是一般的受欢迎啊……也对，快过年了，谁不想吃点荤腥？”
这也给秦峰成功打了个样，于是他利落的找地方摆了个简易的摊位，弄了一块篷布挡住了竹编笼，当众伸手掏出了几只两三斤重的肥鸡摆在面前。
活蹦乱跳的土鸡就这么满地抖着鸡毛，咯咯直叫，一瞬间，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新鲜肥美的土鸡！先到先得！公鸡两块钱，母鸡三块钱！”
秦峰这一嗓子仿佛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瞬间黑市上的人都躁动起来了，争先恐后的聚了过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肥美的土鸡直咽口水。
“大兄弟，你这鸡卖的也太贵了吧！人家朝阳菜市场，一只公鸡也就一块钱而已。”
有人眼馋的很，但是对这美丽的价格望而却步。
这价格，足足贵出一块钱呢！
可别小瞧了一块钱，六十年代的购买力多强啊？
差不多1斤7两猪肉或2斤羊肉；8斤大米；6斤面粉；10斤玉米，1斤7两鸡蛋；7尺平布或4尺斜纹布；50盒火柴！
鸡肉毕竟没有猪肉紧俏，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如果黑市上出现猪肉，那价格别说涨一块钱了，翻三倍，五倍那都是正常现象！
秦峰紧了紧口罩，粗着嗓子道：“我这鸡又不要票，价格当然贵！而且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看清楚我这是散养的农村土鸡，喂养两年半的那种！炖肉满屋香，绝对物超所值！”
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这土鸡的块头可真不小，比菜市场还要肥一些，又不要票，价格还算公道！
“先给我来一只！”“我要只老母鸡，给家里那口子补补身子！”“别跟我抢，我老婆刚生了娃，炖了加营养！”“……”
众人你争我抢，不讲武德，争先恐后的将钱塞到秦峰手中。
只是眨眼的功夫，面前摊位便被哄抢一空了。
不过秦峰丝毫不慌，反手又从竹筐中，实则从御兽袋中补货，眨眼的功夫，十几只活蹦乱跳的成品鸡便出现了。
两轮过后，为了防止过于引人注目，秦峰果断收手，扛起竹篾宣告停止售卖。
买到鸡的人喜笑颜开，大呼走运，而闻讯赶来慢了一步的人，无不是捶胸顿足，后悔的直跺脚。
隔了一段时间，秦峰换了一身行头，脏兮兮的劳保服仿佛一个普通窝脖，重新换了地方摆摊，再次引来哄抢。
最终，一上午的时间，储兽袋里的所有存货全部卖光。
一个月的鸡蛋票能买到的鸡蛋，全都孵化出了成品，一口气卖掉。
这第一次试营业，出手50只公鸡，35只母鸡，扣除成本，净赚200多块钱。
如果不是鸡蛋票的限制，他今天还能再创下一个新的收入记录！
下次想再开张，就得回头想办法整点鸡蛋，或者干脆用手头的票据专门换一批鸡蛋票。
当然了，接下来摸索一下猪崽生肉的路子才是王道！
“兄弟，全国粮票要不？”
秦峰收摊刚出胡同口，迎面就被一个方脸络腮胡的青年拦汉子下了。
这位大衣哥明显扮相更阔气，身上的大衣竟然是稀有的将校呢，五五式军服的模样，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奢侈品，一般只有大院军二代子弟有的标配。
身穿将校呢走在大街上的男孩，就像现在开着奔驰宝马车一样的牛逼，再搭配上铃铃作响的锰钢加重永久或者飞鸽，回头率那是嘎嘎高。
然而，这将校呢配上那庄稼汉似的外表，气质上总显得格格不入。
“哦？什么价格？”
秦峰来了兴致，口罩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刻意压低问道。
全国粮票可是好东西，属于是所有票据里面的硬通货。
这年头，买什么商品不是光有钱就行，还得有票，从肉票粮票葱票到煤票面票布票香油票，比比皆是。
有再多的钱，没票，那也是纯抓瞎！
在人口流动管制严格的六十年代里，去个远方都需要介绍信才行，出了本省本市，人家粮油店根本不认外地的粮票！
唯有全国粮票可以各地兑换粮食，这票据中的宠儿，可以用它和街坊四邻兑换各种想要的票，无往不利！
这也是为什么三大妈说全国粮票里有‘油’的缘由，左家庄就有收全国粮票换白薯的二道贩子，赚的也是投机倒把的买卖。
“京城粮票一斤四毛钱，全国粮票一斤五毛钱！”
这位方脸汉子紧张兮兮的环顾一圈，扯开口袋，将满满一沓粮票亮出一个边角，如此雄厚的数量让人一阵眼热。
秦峰挑了挑眉，这价格，倒是一点儿颇为公道。
原著中聋老太太倒卖四十斤京城粮票，卖了十二块钱，算下来一斤三毛钱。
这还是被刻意压价的结果！
粮票在黑市上价格应该更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全国粮票五毛钱，算的上合理的‘行价’了。
毕竟这年月，粮票都是紧俏货，价格比粮食还要贵不少，从牙口里硬生生挤出点票多艰难啊，价格卖的太低都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票贩子笑呵呵道：“我这价格绝对公道！而且刚才我注意兄弟你很久了，卖了那么多鸡，绝对是不差钱的主！”
“所以就想交个朋友，给个实在价！要是你买五十斤以上，价格我还能再优惠点！”
“这年头，真金白银哪比得上粮票啊！”
这一番解释，听起来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但是秦峰战术后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因为这票贩子头顶上，顶着大大的标签【心怀不轨的二道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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