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语气中的那股不服气,林羽当然听得出来。
“黄岛主,你的碧海潮生曲,如海浪波涛,潮起潮伏,由缓至急,变幻莫测。”
“你的内力也能随着曲调的抑扬顿挫而不断变化,达成与曲调完全一致,这着实令人佩服。”
“但是,潮起终有落时,你这曲目在末尾即将曲终时,却总藏着一股暗流涌动之音。”
“若是把碧海潮生曲比作一位端庄秀美的女子——”
“那么这股暗流涌动之音,就像是带着一股已为人妇后,妇女被生活压迫而生的怨念。”
“这两者之间,格格不入,说是毁了整首曲子,也不为过。”
黄药师听得如遭晴天霹雳,震撼万分!
其实,他在谱写这首乐曲时,正是妻子冯衡尚在世的时候。
可就在他这曲子即将谱写完成,只剩下最后的收尾旋律时——
他的妻子冯衡为了替他谱写九阴真经,心力交瘁,难产而死。
爱妻亡故,怨气积聚心中无法平息的黄药师,在完成碧海潮生曲时,难免在末尾留下了一丝夹着怨气的旋律。
如果不是林羽提点,黄药师自己都想不到这一层!
难怪,自己总觉得这碧海潮生曲虽是自己生平最得意之作。
但每当黄药师完整将它吹奏一遍后,总会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可自己又偏偏说不出来问题在哪!
现在,黄药师经过林羽点拨,当真有一种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感觉!
黄药师赶忙收起先前的不悦之色,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露出一副满怀善意的笑脸。
“贤侄!想不到你非但武学天赋当世无双,还精通音律!”
黄药师已经可以确信,林羽一定懂音律,而且是行家。
这碧海潮生曲换做别人,别说是听一遍,就是听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可能像林羽这样一语道破其中的缺陷!
事实上,黄药师的猜测确实没错。
林羽早年虽然没学过音律,但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闲来无事时,就会翻阅刘正风赠送给他的《笑傲江湖》曲谱。
《笑傲江湖》,凝结了刘正风与曲洋两位当世音律大家的毕生心血。
林羽凭借逆天悟性,不但从中领悟到一些武学真谛,还顺便无师自通,研究了音律。
当然,音律这东西只能陶冶情操,林羽当时研究也不过顺手为之,打发时间。
不曾想,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羽笑道:
“黄岛主过誉了。”
黄药师大感兴趣地继续追问:
“贤侄,不知你的音律是何人所教?据我所知,少林高僧们,似乎大多并不研究此道,尊师玄渡大师,亦是不谙音律。”
黄药师最好风雅,林羽通晓音律,令他对林羽的好感直线上升。
林羽坦言道:
“说来惭愧,我年少时不曾研究音律,只是近来稍有研究,无师自通罢了。”
“不可能!”
黄药师有些激动地喊了出来。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黄药师赶紧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道:
“音律何来无师自通一说?就算无师自通,也不可能到得了你现在的境界!”
林羽笑道:
“硬要说我的音律是何人所教,那就只能说是刘正风,曲洋二位前辈了。”
说着,林羽将当初救下刘正风一家后,刘正风将《笑傲江湖》曲谱赠予自己的过程,对黄药师转述了一遍。
黄药师听得连连点头,感慨道:
“想不到刘三爷与曲右使,两位身份对立,却为了音律不顾世俗的眼光,结为知己!”
“只可惜当时老夫不在场,否则定要替刘三爷杀尽嵩山派的狗贼!”
说着,他神色一缓,又笑呵呵地看向林羽:
“不过还好有贤侄你仗义出手,否则这世间又少了一位爱好音律的雅士,岂不可惜?”
“对了,不知可否将《笑傲江湖》的曲谱借我一阅?”
作为音律爱好者,黄药师也很想知道,凝结了刘正风、曲洋二人必胜心血的曲谱,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
与自己的碧海潮生曲相比,又孰高孰低?
林羽觉得《笑傲江湖》曲谱算不得什么秘密。
如果是黄药师这样的雅士想借阅,刘正风若是知道,也会乐得分享。
于是,林羽掏出曲谱,递向黄药师。
黄药师如珍似宝般谨慎接过曲谱,只翻阅几页,脸色就连连变幻。
“好曲!”
“能写下此等曲谱的,定是一位音律大家!”
“就是嵇康的广陵散,也未必能媲美此曲啊!”
“我黄药师自诩精通音律,可我的碧海潮生曲,若单论音律境界,比起这笑傲江湖,实在是望尘莫及!”
黄蓉听得一向自负的父亲甘拜下风,心中不免对刘正风、曲洋二人多生出几分敬佩。
黄药师小心翼翼地讲曲谱还给林羽,心情大好道:
“早就听闻贤侄的名声,却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总算借着蓉儿的光,得以一见贤侄的风采,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来,贤侄,随我回宅,我要与你痛饮几杯,畅谈武学音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周伯通却抬手拦住黄药师,道:
“慢着!”
“黄老邪,我要和你打一架!”
黄药师笑道:
“我今天心情大好,不想跟你纠缠,老顽童,你可别不识好歹!”
“上次,你可是大败于我手,你莫非忘了吗?”
周伯通不服气道:
“那是三个月前,现在的我,今非昔比了!”
“笑话,区区三个月,你还能突破境界不成?”
“境界嘛,倒是没突破……”
“不过,多亏了林老弟指点,我现在的武功,可比你高多了!”
“你该不会是怕输给我,怯战吧?”
黄药师听得一阵莫名其妙。
“林贤侄,指点你武功?”
黄药师觉得这简直是荒唐的笑话。
林羽的天赋,黄药师是认可的,是佩服的。
但林羽再怎么天赋异禀,毕竟还是先天境界。
一个先天武者,如何能指点一个大宗师强者?
黄药师只觉得,周伯通疯疯癫癫,准是又在胡言乱语,激自己与他动手。
“老顽童,还是算了吧,别扰了我今日的雅兴。”
周伯通冲黄蓉扮了个鬼脸,挑衅道:
“你还说你爹能赢我?”
“你看,你爹现在怕了我,都不敢和我打了!”
黄蓉气得欲言又止,一向宠女儿的黄药师见此情形,索性道:
“好,老顽童,既然你执意要打,我奉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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