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湳知府衙门。
“报!”
“知府大人,台岽五百里急电!”
...
咯噔!
台湳知府朱和钧心里一突。
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然而,他却听不见茶碗摔碎的声音。
“五百里急电”五个字,如同雷鸣一般,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
古时候的文件靠驿站传输。
一般每隔20里,设一个驿站。
公文上若是注明“马上飞递”,传讯员需按规定以每天300里的速度传递。
遇到紧急情况,传讯员在每个驿站换乘快马,全力奔行,吃喝拉撒不下马,传送的速度可达到每天400里、600里、最快达到800里。
随着电报的普及,文件密函不再靠马匹传输,但500里、800里这种彰显事态轻重缓急的量词,暂时还保留着。
“知府大人,台岽五百里急电!”
传讯兵冲进了门,小跑到近前,单膝跪地,双手递上电报。
朱和钧用颤抖的手接过了电报。
深吸一口气,定睛看去,脸色登时变的复杂了起来。
又是庆幸,又是意外,又是忧愁。
反贼没打过来!
但反贼有战舰,军力大幅增强。
台湳万万没可能守住了!
......
台苝巡抚衙门。
湾岛代理巡抚唐景松,湾岛布政使顾肇熙,湾岛镇总兵万国本。
因为台岽500里急电,三人聚集在一起。
“贼寇居然有军舰!”
看完电报,顾肇熙倒吸一口凉气。
“两大两小,四艘军舰,这还是已知的数量。”
万国本呼吸粗重,身上仿佛压着重担。
“顾兄,万兄,局势不乐观啊!”
唐景松面色还算冷静,只是腿止不住的颤抖。
这段时间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做着同一件事——
准备后路!
具体表现为:
想方设法的捞钱,能捞多少捞多少。
秘密联络洋人的商会,确保能随时坐洋人的商船离岛。
湾岛守不住反贼,朝廷又不救湾岛。
跑路是三人唯一的选择。
但现在,他们未必跑得掉了!
太平军拥有战舰,那就能在海上追击作战。
倭寇不敢攻击洋人的商船,太平军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想要稳妥,只能提前跑。
但那样一来,势必落个畏战而逃的罪名。
不敌战败,弃城逃亡,多少情有可原。
未战先逃,妥妥的贪生怕死,罪无可恕,等回到内陆,不被问斩,也要遭发配。
“巡抚大人可有对策?”
万国本拱手问。
前有反贼起义,后有朝廷问责,夹在中间,委实难受。
顾肇熙也望向唐景松,他与万国本的政治资源,不如唐景松深厚,眼下局势崩坏在即,只能指望唐景松拉帮一把。
唐景松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泛起愁苦,“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永福绝对不能降!”
顾肇熙用坚决的语气说道:“唐大人,你当年在南越国,与刘永福一起打过法兰西,有袍泽生死之谊,务必确保他不从贼!”
“顾兄,今时不同往日了!”
唐景松摊手道:“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每日发一封电报,刘永福真欲降,我亦无可奈何。”
“唉,真不知当初来这湾岛作甚?”
万国本叹息道。
“去岁,我本可以回内陆任职的。”
顾肇熙跟着长叹一声。
听得两人感慨,唐景松心里也不禁后悔了起来。
【挤走邵友濂,我是何苦来哉!】
若是邵友濂还在,眼前的烂摊子就是邵友濂的。
但那会儿,谁能想到大清最精锐的淮军和北洋水师,会被东瀛打的兵败如山倒。
就离谱!
那是倭寇,又不是洋人,凭啥打不过嘛。
更离谱的是。
台岽反贼莫名其妙的成气候了,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连军舰都有了。
......
台湳黑旗军军营。
“爹,唐景松和万国本又发电报来了。”
刘成章将电报拍在桌上。
“到底哪儿来的战舰?”
刘永福不予理会,皱眉沉思着太平军的战舰。
两万支连发枪已经够夸张了,太平军竟然还有战舰!
想当年,太平天国最鼎盛时期,也没有战舰这种大杀器。
“自己造的,找洋人买的,管他从哪儿来的,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是......”
刘成章急切的道:“太平军既可以从陆上打过来,也可以从海上打过来,两面同时进攻,台湳城铁定守不住。”
“你想表达什么?”
刘永福瞄了大儿子一眼。
“爹,不是我想从贼,而是形势如此,我们没得选择!”
刘成章坦率的讲。
“知道古往今来造反的人有多少吗?把你的手指脚趾全用上,数一百个来回都数不完,但造反成功的,只有刘邦、朱元璋区区几人!”
刘永福轻声道。
“爹,你一直在关注北面的战报,难道还看不出来?”
刘成章壮着胆子与刘永福对视,“连倭寇都打不过,清廷气数已尽,马上就要亡国了,眼下正是我们的机会!”
“250年前,明廷气数已尽,闯王李自成攻入苝京,逼的崇祯皇帝上吊,风头之盛,如日中天。”
刘永福轻声道:“他坐稳江山了吗?没有!他推翻大明,全便宜了鞑靼。”
“假设太平天国当年攻入燕京,灭了满清,结果会是怎样?”
“与李自成一模一样!”
“满清打不过洋人,换成太平天国,照样打不赢!”
“平时多看看书,历史是一面镜子!”
刘永福语重心长的说道:“今时今地的一切事,历史上都发生过!”
“被你老人家成天逼着,我还真看了不少书,施耐庵写的三国演义,第一句便是: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就到了......”
刘成章扬着下巴说话,却见刘永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爹,你做什么?你拿鞭子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
“老子说了半天,你愣是一句没听懂!”
刘永福气的吹胡子瞪眼,“造反能不能成功,关键不在于鞑靼,而在于西洋!”
“还有!”
“三国演义是吴承恩写的!施耐庵写的是西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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