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礼

“扣扣扣！”老旧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将许言从回忆里拉出来，但她没有动，因为她第一想法是有人敲隔壁家的门，毕竟这房子的隔音是真不太好。

但敲门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许小姐”“许小姐”这的喊声，终于让她意识到，有人找她。

来人像是特意想让她认出自己，所以许言从猫眼往外一看，就看到一张温和有礼的笑脸，许言一呆，难怪感觉声音熟悉，原来是住院期间每日给她营养餐的张姨。

许言心里纳闷，但不影响她开门的速度。门一开，就听到提着一个大纸袋的张姨笑着开口：“许小姐，是我，我带我们家老夫人来看看您。”说着她侧身，她身后出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满头银发，带着老花镜，身上散发出一种与身俱来的优雅与贵气。

“您……”许言意外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没想到池先生的家人竟然真的从国外飞回来，特意来看她。

“老夫人您好。”许言赶紧躬身打招呼。脑子里有一点慌乱。

她以为出院后，她跟池先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毕竟那次在病房里，他没有反驳她提出的互不相欠的说法。以为今天他亲自送她回家，已经是最大诚意。

“许小姐，你好。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老人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尽量让自己不要给到这个小姑娘压力。

“不会不会，您请进。”来者是客，她能不让池缊进，但不能不让特意来看她的老人进。

“那打扰了。”老太太笑得和煦。

张姨推着轮椅进门，许言怕门槛不好过，想帮忙，被老太太一把抓住，并她拍了拍许言的手背，“丫头，不用你。”

果然，不知道按了哪里的按钮，轮椅毫不费力地被推进来，许言只能心里感叹一声“开眼了。”

老夫人进来后又拉过她的手，“我一见你就喜欢，叫你丫头，你不介意吧？”

“不会啊，您叫我许小姐，反倒不习惯。”许言的手被老人窝在手心，一股久违的温馨与熟悉感向她袭来，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我也……我看到您也感到很亲切。”

许言比并不习惯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低着头，声音有些小，小到她甚至不知道老人家听到没有。

老太太的确没听到，但张姨连蒙带猜，在老太太耳边按照她的理解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连连说：“好好好，这是咱们有缘份。”末了又说：“你以后就跟小可一样，叫我外婆吧。”

“要是小可也在就好了，她啊，那时候一直跟我说你有多好，多照顾她，还说等我回国就带你来见我，没想到啊，我见到你了，可她……”老太太一双历经风浪的慧眼蒙上一层水雾，吐出的字带了颤音。

许言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小可……您……您说哪个小可？是池伊可吗？您认识她吗？”

许言反手抓住老人的，并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你说的是池伊可吗？”她反复确认，像是被惊喜砸晕，一时没了理智。

“小缊没有告诉你吗？”老太太问，她明明听外孙说，他并没有再继续对她隐瞒身份啊。

“池先生？他告诉我什么？池……他也姓池，所以……”许言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惊与意外。

恍惚间，她响起那天在医院里，让她如梦如醒的一句话。

他说：“她不会怪你，你的内疚，只会让她不能安心。”

“对，他当时那么自然地接话，明显就是知道我说的是谁，我……好笨，竟然没想到！”许言皱着脸，一副“自己就是大傻子”的表情。

“所以，池先生是那个时候知道……不对啊，我之前没有跟他提过，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真像啊，小可那孩子也是没心眼儿的，她的朋友也是呢，他们这样的人，身边太多会察言观色心口不一的人，简单反而难得。

“呵呵”老太太笑了笑，“你以后可以亲自问问他。”

许言呆呆地点头。

“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许言尴尬地捂住肚子。

“哎哟，瞧我，忘记把饭盒拿出来了，这都到饭点了。”张姨笑着缓解许言的尴尬，说着从轮椅后面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多层保温盒。

许言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张姨您还给我带饭呢，我这都出院了，真的太麻烦您了。”

“啥您说的，您是为了四少爷受伤的，负责照顾您本就应该的。”张姨一层一层取出食物，“您说是吧，老夫人。”

“对，小缊整天忙得昼夜不分，只有我们代他履行责任。”老太太点头，说完又对许言说：“丫头，赶紧吃，别饿着。”

“那您们呢？”许言想，她总不能把了人晒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吃饭吧。

“我们另有安排，你不用管，吃吧孩子。”老太太催促。

许言盛情难却，顶着老太太的目光草草吃完了午饭。她感觉，这顿饭，可能要消化两天。

张姨已经忙开了，她观察到许言之前应该在搞卫生，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趁着她进餐的时候默默地接着干了起来。

许言阻止不了，只能接受她的好意。

为了不让小姑娘带着伤还要顾及她们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老太太适时提出告辞。

许言坚持送她们到楼下，一出电梯，就看见两位戴墨镜，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守候在一辆灰色小车旁，不远处，几位老阿姨窃窃私语，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

许言想，她妈妈晚上可能又要给她打电话了。

临上车前，老太太拉过许言的手，将手腕上一串木质手串戴在她手上。许言反应过来忙往后缩，“池老夫人，您……”

“叫外婆。”老太太打断她。

“外婆，我不能收您的东西，这样我会寝食难安的，您收回去吧，我接受张姨那天给我送饭，行吗？”

她是打算明天就去学校，然后拒绝了张姨继续那天给她送营养餐的提议。

“我们有缘，小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小缊又被你救下，这是很深的缘分，让你叫我一声外婆，是真心喜欢你，这是外婆的见面礼，并不贵重，只是对你身体健康的祝愿。”老太太言辞诚恳。

许言目送灰色的豪车驶离，在老阿姨们为过来前，远远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楼梯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