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贼求死

百岁老人，在贾赦的前世记忆中，属于人瑞级的存在。

大汉新朝，人均寿命不到四十岁。

这还有赖于中原大地承平日久，边疆将士守土有功。

史书中有明确记载：前朝的人均寿命，从没有突破三十岁。

按大汉新朝律法，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朝廷有奉养义务。

年过八十，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都不犯法。

百岁以上的，是活生生的祥瑞！

大明宫的太上皇要庆贺七十大寿，找寿星公前来祝寿，可能自己都没想到，会有百岁人瑞赶来捧场。

“老爷子没必要跑一趟神京，你也不怕把宫里的那位吓死。”贾赦不敢拿乔，恭恭敬敬的跪坐在桌案旁。

贾太公笑眯眯的享受小辈的殷勤，回道：“我出门的时候，还不知道少将军再次出山扛大梁。活够了，想到处走走，死在哪儿埋在哪儿，不用瞎折腾。”

贾赦耸耸鼻子，心里酸得慌。

子孙辈都没出息。

无人挑起家族重担。

老太公亲眼见证高楼起，经历过高朋满座的辉煌。

眼看着楼要塌了。

一把老骨头，游走四方，想多添几块砖瓦，让族人能多过几年松快日子。

“子孙不孝，让老爷子担心。”贾赦惭愧道。

“很好啦，有你在，是我瞎操心了。”贾太公用苍老枯瘦的手，轻轻拍打贾赦的手背。

撸起袖子，瞧见腕上的疤痕，裂开没牙的嘴，笑得很是畅快。

“收家臣啦？”

“只收了一个。”

“多少算多呀！有一个，就不错啦。万事开头难，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贾赦放下衣袖，提起酒壶闻了闻，是果子露的味道。

亲自斟酒，双手捧起。

“骗嘴的玩意儿，换烈酒来。”贾太公直接推开酒杯。

旁边的贾故早有准备，端来几杯烈酒。

杀毒药。

三碗醉。

七步倒。

贾赦也是好酒之人，瞬间嗅出是什么酒。

“老太公每日半斤烈酒，不喝不痛快。”贾故笑着解释，手肘巧妙的挡住贾赦的动作。

贾赦有点懵逼。

愣愣的看着自己抬起的手。

感觉难以置信。

他刚刚准备拦下酒杯，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背让人不轻不重的敲击一下，顿时脱力。

而老太公在眨眼功夫，已将三杯酒全部喝完。

拦酒的贾故，自称八十有五。

喝酒的贾太公，年岁过百。

实力竟然轻松碾压贾赦。

别说对抗。

动作快的眼睛都看不清。

“斗战残篇，少将军也练得有模有样，难得难得，”贾太公笑呵呵道，“七八年没有白白荒废，天资不错，毅力也不差。”

贾故解释道：“可不是七年，少将军习武不足一年。”

“一年？源哥儿当年是一年小成，三年大成，十年圆满。少将军的习武资质，竟能与源哥儿媲美？”贾太公放下酒杯，惊异道。

他口中的源哥儿，是初代荣国公贾源。

儒将！

双拳按住猛将爆锤的儒雅文士。

祖祠里，先祖画像中，贾源身着儒衫，手摇羽扇。

贾赦还真不知晓，幼时带着自己吟唱诗词的祖父，竟然将斗战残篇练到大圆满的地步。

他吃补大半年，靠加点才混到小成境界。

“祖父当年——不是坐守帅帐，决胜百里之外吗？”贾赦好奇问道。

“源哥儿只是不推崇个人武力，他暴躁起来，没人拦得住，杀穿敌阵的事儿，也没少干。”贾太公道。

“我祖父文武双全？”

“他打遍三军无敌手，才开始玩阴谋搞算计，心眼儿贼多，谁见谁怕……不对，我要说什么来着，不是源哥儿，是大明宫的小伙子。”

……

贾太公毕竟老了，神思不定。

哐哐哐又是三杯酒下肚，眼神反倒多了几丝清明。

“小伙子总喜欢瞎折腾，这是不对的。”贾太公轻声道。

贾赦语气淡淡：“随他折腾吧，眼不见为净，胡混几年，总有龙驭归天的时候。”

“眼看着是个长寿的，我怕你熬不过他。”贾太公叹息，放下酒杯，目光炯炯的盯着贾赦的眼睛，“我最多还能活三年，想想办法，将斗战残篇练到大圆满，成不成？”

这话，几个意思？

功法练到大圆满，就能带走太上皇？

贾赦低下头，眼中有黑芒闪过。

一行行文字刷新出来：

贾太公——生命值：？，技能：？，破限技：？。

贾故——生命值：46，技能：斗战残篇（大成）。

同样是斗战残篇大成。

亲卫贾虎，生命值不到30点。

老态龙钟的贾故，竟然有46点生命值！

贾太公更恐怖，三个问号。

还刷新解锁出新项目。

“故大哥是不是曾将斗战残篇练习到大圆满境界？”贾赦询问。

贾故轻轻颔首，面有得色。

“老爷子，功法大圆满，是不是能继续提升？突破某种极限，另有造化？”贾赦继续问。

贾太公僵在原地。

眼中迸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瞳孔中，倒影出一片金色的麦浪。

贾赦刹那间失神。

眼中猛地现出两尊白骨虚影。

重新恢复神智。

“白骨观想法？敬哥儿不仅自己学会了，还教会了你？”贾太公收敛气势，咋咋有声。

贾赦抱拳道：“请太公解惑。”

“不要好高骛远。大明宫的小伙子，寿宴开席不足一个月，你要是能在庆典结束之前，斗战法突破大成境界，我会给你解答所有疑问。”贾太公回道。

白骨观镇压意识海。

贾赦突然从脑海深处，翻出早已模糊的记忆碎片。

是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去世的前一晚。

当时，贾赦在床边陪伴。

寿元将尽的贾代善，瘦成了皮包骨。

双手，宛如鸡爪一般。

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刺进贾赦的手臂中，鲜血淋漓。

贾代善嘱咐:“族亲可用，不可轻信。对待长辈要尊重，但不能盲从，时时刻刻都要有自己的主意。”

原本，贾赦并没有把父亲的交代放在心上，因为他做的更绝。

此时想来，贾代善强调的，不是信任和盲从。

重点在‘族亲’，在‘长辈’。

面前的贾太公，正是族亲长辈！

贾赦突然变脸：“我讨厌别人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训诫。不管你有什么谋划，需要我助力配合，就把话摊开来讲。”

他的转变，出人意料。

贾太公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我老了，故哥儿老了，太上皇也老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黄泉路上太寂寞，我们想带着太上皇一起走。

请你和敬哥儿帮把手，成不成？”

贾赦直接拒绝：“贾家看似风光，实则内忧外患，现在造反是找死！”

一人有八十五岁，

一人过百岁。

他们可能真的活够了。

贾赦还年轻，不想求死。

哪怕命运注定两府会败亡，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儿。

贾赦希望逆天改命，不是往九族消消乐的方向改，是期待贾家人都能有一个好结局。

闻言，贾太公哈哈大笑。

笑得肆意，笑得猖狂。

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背着手，颤巍巍的走向后厅，只留下一句疑问：

“少将军啊，梦中杀人，犯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