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身旁的将佐们说话，
一个磨盘大的巨石，
在山脚下弹跳而起，
呼啸着，凌空飞了过来。
“哐啷”！
巨石撞飞了中军帐前支起来的火盆，
带着乱溅的火星子，斜飞出去，
“噗”一声
将一名左跑右躲的士兵，拍在了树干之上。
“将军，快躲！”
将佐们纷纷上前，簇拥着张郃，向着远处奔逃。
“放开我，快放开我！”
张郃被将佐们架着，内心是非常的愤怒。
真是闹了鬼了！
这小小的街亭，竟然还潜藏有伏兵。
马谡那厮，他不是夹着尾巴逃跑了吗？
丢盔弃甲，遗失了不少文书印信，绝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但若不是伪装的，
这山顶上的埋伏，又该做何解释？
“再不放下，军法从事！”
跑开了一百多步，张郃咆哮一声，终于挣脱出来。
再看看南山那边，
山坡上血污狼藉，巨石遍地，
排列在山脚下的营帐，被砸倒了一大片。
残阳如血，
张郃手握着长枪，圆睁虎目，
望向南山顶上，
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似要喷出火来。
张郃想起马谡率军逃跑时，士卒们口干舌燥，嘴唇开裂的样子。
正是由于蜀军疲惫，他们轻易地得到了不少俘虏。
“众军，快押来几名蜀军俘虏来。我要亲自审问。”
随着一声令下，
不多时间，就有三名不同身份的蜀军俘虏，被带了过来。
张郃审视片刻，选了其中一位懦弱老成的蜀兵，问道：
“我且问你，山上蜀军的粮草，还有几何？
山上是否有泉眼？”
那蜀兵见了张郃，整个人被惊惧袭扰，嗫嚅道：
“回将军，山上只有树木、石块，并无泉水。
也没有粮草，若有，我们何至于逃窜啊！”
“一派胡言！
我再问你，这山上的巨石，却是何人所为？”
张郃目光肃杀，再次询问。
“张将军，……想必是他们奋力一击吧？”
这蜀兵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想了一会儿，只好如此解释。
“冥顽不灵！”
张郃没有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胸中怒火更甚，
“割了他的耳朵，且看其他两人是否诚实？”
山顶上，
刘序俯视着被巨石砸烂了一半营帐的魏军，
耳畔充斥着张大彪等人肆意的欢呼。
蓦然，
他看见一名汉军，被魏军像是提小鸡一样拎着走开，
直觉告诉他，自己决不能坐视不管。
“张大彪！”
刘序断喝一声。
正在与士卒们欢呼的张大彪，立刻跑了过来，
其余士卒们，也都是立即噤声，静等刘序下令。
“投石机！投石机做好了没有！”
张大彪听了，指着不远处崭新的设备，说道：
“参军，只等你一声令下！”
刘序指着对面山脚下，说道：
“瞄着那棵松树，给我打！”
松树之下，正是张郃驻足的地方。
言罢，
只听得几台投石机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嗖！”
“嗖！”
“嗖！”
在顷刻间，
就有十几块石头，向着那棵松树倾泻而去。
被拉到一旁割耳朵的蜀兵，被人抓住四肢，扯住头发，已是动弹不得，
只听得“咔嚓”一声，眼前的一棵大树，
突然断为两截。
再一看，一块石头嵌入地上。
不用问，必然是从山顶上落下的。
“我的妈呀！”
控制着蜀兵的魏军们，立刻作鸟兽散。
张郃正在询问另外两名蜀军，
突然，头顶上的松树，
喀拉一声，被巨石砸掉了半个树冠。
“将军快跑！”
还不等张郃反应过来，只觉得脚尖点地，
再一次被将佐们架起来，向着北山之上狂奔。
“轰！”
“轰！”
……
身后，
不断传来巨石落地的声音，还有人喊马嘶的狂叫。
张郃不再挣扎，想起中军帐内，自己发下的誓言，
竟然是如在梦里。
诸葛亮在陇右，马谡已经逃跑，赵云在斜谷，
蜀汉就这几个厉害角色。
究竟是何人，在街亭这片弹丸之地里，设下如此险恶的埋伏。
若是连街亭都无法拿下，
何谈救援陇右？
若是在街亭无法立足，又如何与关羽、张飞那等名将齐名？
他知道成为名将很难，但这也太难了吧？
“还不放下！”
张郃说着，挣脱开来，
已经是站在了北山的半坡，与南山隔着窄窄的山谷。
暮色四合，天已经快黑了。
张郃一言不发，身上的黑色披风，在山风的吹卷下，猎猎作响。
他扛着长枪，
沿着山坡，步履沉重地来到了北山之上。
透过着苍茫的暮色，他望向对面的山顶，
却见对面的山上，只有五六十个蜀兵，正在指手画脚地冲着山下交谈。
除此而外，便是被挖得乱糟糟的采石场，
还有破破烂烂的几座营帐。
“啊这？”
跟随上来的将佐们，看向对面山顶的一幕，都是不可置信。
张郃神情肃穆，
咬着嘴唇，审视着那五六十个蜀兵，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今日士气受挫，传令下去，移营北山。
四更天时，派出一队士卒，纵火烧山。
这南山草木茂盛，不怕他能逃出生天。”
张郃下令已毕，回头看看，
中军帐已在山上支起，
便冷着脸，倒持长枪，走进了帐幕之内。
南山之上，
刘序与张大彪等五十多名士卒，
等着天色黑了，悄悄唤出隐藏在坑道中的士卒们。
刚才张郃在北山看到的一切，
都是刘序为了迷惑对方而布置的。
若是让张郃看到山顶上有数千人，必然会非常重视，
也不排除全军发动攻击。
刘序知道，刚才赢得的这一仗，有些取巧的成分。
要是魏军的5万士卒，都举着门板向上冲，
那样的人海战术，
再放上一把火，着实不是2千多人可以抵挡得了的。
南山不大，树木繁密，
只要在山下放一把火，浓烟便能熏死不少人。
夜色越来越浓，
没有月亮的街亭上方，繁星密布。
对面山上，
魏军再一次支起锅具来，开始吆喝着做饭。
刘序这边也是摆开了十几口大缸，
纯净水、白面馒头、酸辣粉！
士卒们过年也吃不到的东西，
现在却是敞开了吃。
在打赢了一仗之后，更是美味可口。
隔着一条窄窄的山谷，
两千五百人手中的酸辣粉，将诱人的香味，
顺风传递到对面山上。
“咻咻！”
“嘶……”
“对面蜀军是在吃什么，怎么味道如此之香？”
“还说他们没吃的，我快要馋死了！”
中军帐里，
张郃也是闻道了一股陌生的香味，
看着案几上的黄米粥，瞬间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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