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悲惨世界沉浮了八年的安杰罗,早已形成了一种猎手的本能:不管是多么微小的细节,只要被他的瞳孔捕捉到,就会被无限的放大。比如介绍自己时,语气里略带着一丝的不屑,毫无疑问他并不承认眼前的小鬼是他们的一员,还有转过身去时用余光瞥视了一眼安杰洛这一行为,也透露着他并不信任安杰罗等等,这些细节在安杰罗的眼里全都一览无遗。
“看来是个难缠的家伙。”安杰罗心里暗自念叨着。
二人在廊道里走着,没有人开口讲话,气氛压抑得好像空气都不流通了一般。
“新人,你和凯莎......是什么关系?”蒂洛冷不丁的提问,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没什么关系。”
“是吗,那最好。”
“什么意思?”
两人始终保持着目不斜视,不肯渺对方一眼。
“因为跟她搭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扯上太多关系比较好,听明白了吗?”
安杰罗嗅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不一般,但也不敢过多追问,他斜视打量着蒂洛的脸,而蒂洛并没有注意到。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后,那个老男人还是和上午一样杵在那儿,摆着首领的架势散发着威严,只不过在安杰罗眼中,这位首领充其量也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也听不惯对方的废话,所以就只听了几个重点,其他时候都在脑海里做着自己的规划。
“所以,在完成你的这个入门任务前,你是没有配枪的,听明白了吗安杰罗。”首领总结道。
“只要把照片上这个人做掉就好了吧。”安杰罗问道
“是的。”
“原来如此,那还意外的简单呢。”
话音刚落,二人一时间语塞住了,纷纷向安杰罗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是吗,那就祝你马到成功吧。”安德烈答应道。
走出会议室后,蒂洛边走边向安杰罗问道:
“你以前,杀过人吗?或者说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八年前吧。”
“跟我是同一年吗,意外的早呢你。”
蒂洛用余光盯着安杰罗,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小孩居然在八年前就已经学会这种事情了“如果是眼前这个小鬼,应该也不奇怪吧。”他心想。
“半刻钟后在正大门口会和吧,你自己准备一下新人。”说着,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刚打发完一刻钟,现在又有半刻钟,这对安杰罗而言注定将会是枯燥而无趣的,只能是回自己的居室消磨时间了。
“嗨,回来啦。”
安杰罗刚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股熟悉的声音就宛如噩梦般缠绕而来,定睛看去,他发现凯莎正倚靠在窗边,侧着身子跟自己挥手打招呼。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我有这里的钥匙啊。”变魔术似的,凯莎从指缝间甩出一个钥匙扣,扣上的金色钥匙在窗外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引人注目。
刹那间安杰罗灵光一现,像是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这把钥匙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的吧。”安杰罗冷冷的说道。
“喔!回答正确,这么说你全都知道了?”
“皮毛而已。”
安杰罗走到凯莎的旁边,把身体倾在窗户上,头探出窗户外,任凭黄昏的晚风吹抚他稚气未脱的面孔。随后熟练地从衣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上,烟丝似云似雾一般缭绕在周围,最后被吹来的风一呼而散。
“所以我要杀的就是这间房的上一位租客......对吧?”
一股悲伤霎时间涌上了凯莎的心头,闪过了她的瞳孔,她下意识地伸手压住帽檐,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变化。
“带酒了吗?”
安杰罗从口袋里摸出酒瓶抛向了凯莎,银亮的瓶身在夕阳的光照下有些刺眼,就在他眯上眼睛的那瞬间,凯莎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好似在她身上看见了另外一个熟人的影子。这个人不是克莱尔,是谁呢?安杰罗想不起来,也不需要想起来,因为这种杂念对现在的他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接过酒瓶后的凯莎立马打开瓶盖,仰起脖颈豪饮了一口。
“哈!果然还是这个好喝呢!”感叹之余,她发现安杰罗正在用余光端详着自己,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只是没预料到你还有这样一面罢了。”
“哼哼,”凯莎嫣然一笑,和安杰罗一齐趴到了窗边欣赏着夕阳,小酌一口后用自嘲似的语气自顾自的说道“我这种人,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吧。”
“不满吗?你对现在的生活?”安杰罗话里有话似的问道。
“不满么......怎么会呢,很多东西拥有过一次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如说爱情什么的。”凯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自聊天开始到现在,每开一次口她的脸上也会变得阴沉,握住酒瓶的手更是在止不住的打颤。
说完,她在此仰起头露出白皙的长颈,瓶中的烈酒顺她的喉咙咕咚咕咚入胃穿肠,一饮而尽后她原本红润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情,身形也渐渐不稳了。于是她转过身去,顺势倒在了安杰罗的床上。
“抱歉,我有点累了,就让我暂时借宿一下吧。”凯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安杰罗没有做出答应,只是回身欲将离去。
“等一下,”凯莎叫住安杰罗后,指着窗边桌子上的一个方木盒子“东西我帮你都捡回去了,带上吧,应该会用得到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手也伸不直。
见此,安杰罗也是回去拾起了盒子,把它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路上小心。”
“嗯。”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凯莎孤身一人,沉默氛围持续了许久后还是被打破。终于,打转的泪珠还是溢眶而出,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滚落,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紧揪着原本平整的床单,抽泣声回响在整个房间内,久久不能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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