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
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
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
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
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
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
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
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
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
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
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
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
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
尽日不能忘。
农家很少有空闲的月份,五月到来人们更加繁忙。夜里刮起了南风,覆盖田垄的小麦已成熟发黄。妇女们担着竹篮盛的饭食,儿童手提壶装的水,相互跟随着到田间送饭,收割小麦的男子都在南冈。他们双脚受地面的热气熏蒸,脊梁上烤晒着炎热的阳光。精疲力竭仿佛不知道天气炎热,只是珍惜夏日天长。又见一位贫苦妇女,抱着孩儿站在割麦者身旁,右手拾着遗落的麦穗,左臂上悬挂着一个破筐。听她望着别人说话,听到的人都为她感到悲伤。因为缴租纳税,家里的田地都已卖光,只好拾些麦穗充填饥肠。现在我有什么功劳德行,从来不曾从事过农业生产。一年领取薪俸三百石米,到了年底还有余粮。想到这些内心感到惭愧,整天也不能淡忘。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
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
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
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
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
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
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
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
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
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
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
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
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程高通行本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
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
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
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
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
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闷死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
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
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
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
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
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
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
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抷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甲戌本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帘中女儿惜春莫,
愁绪满怀无处诉。
手把花锄出绣帘,
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
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
明岁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
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把香锄泪暗洒,
洒上花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
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
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
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
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
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
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落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奴收葬,
未卜奴身何日亡?
奴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奴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周汝昌校本undefined花儿已经枯萎凋残,风儿吹得它漫天旋转。褪尽了鲜红颜色,消失了芳香,有谁对它同情哀怜?柔软的蛛丝儿似断似连,飘荡在春天的树间。漫天飘散的柳絮随风扑来,沾满了绣花的门帘。闺房中的少女,面对着残春的景色多么惋惜。满怀忧郁惆怅,没有地方寄托愁绪。手拿着锄花的铁锄,挑开门帘走到园里。园里花儿飘了一地,我怎忍心踏着花儿走来走去?轻佻的柳絮,浅薄的榆钱,只知道显耀自己的芳菲。不顾桃花飘零,也不管李花纷飞。待到来年大地春回,桃树李树又含苞吐蕊。可来年的闺房啊,还能剩下谁?新春三月燕子噙来百花,散着花香的巢儿刚刚垒成。梁间的燕子啊,糟蹋了多少鲜花多么无情!明年百花盛开时节,你还能叼衔花草。你怎能料到房主人早已死去,旧巢也已倾落,只有房梁空空。一年三百六十天啊,过的是什么日子!刀一样的寒风,利剑般的严霜,无情地摧残着花枝。明媚的春光,艳丽的花朵,能够支撑几时。一朝被狂风吹去,再也无处寻觅。花开时节容易看到,一旦飘落难以找寻。站在阶前愁思满怀,愁坏了我这葬花的人。手里紧握着花锄,我默默地抛洒泪珠。泪珠儿洒满了空枝,空枝上浸染着斑斑血痕。杜鹃泣尽了血泪默默无语,愁惨的黄昏正在降临。我扛着花锄忍痛归去,紧紧地关上重重闺门;青冷的灯光照射着四壁,人们刚刚进入梦境。轻寒的春雨敲打着窗棂,床上的被褥还是冷冷冰冰。人们奇怪是什么事情,使我今天这样格外伤心?一半是对美好春光的爱惜,一半是恼恨春天的逝去。我高兴春天突然来临,又为它匆匆归去感到抑郁。春天悄然无语地降临人间,又一声不响地离去。昨晚不知院外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悲凉的歌声。不知道是花儿的灵魂,还是那鸟儿的精灵?不管是花儿的灵魂,还是鸟儿的精灵,都一样地难以挽留。问那鸟儿,鸟儿默默无语,问那花儿,花儿低头含羞。我衷心地希望啊,如今能够生出一双翅膀。尾随那飞去的花儿,飞向那天地的尽头。纵使飞到天地的尽头,那里又有埋葬香花的魂丘?不如用这锦绣的香袋,收敛你那娇艳的尸骨。再堆起一堆洁净的泥土,埋葬你这绝代风流。愿你那高贵的身体,洁净的生来,洁净的死去。不让它沾染上一丝儿污秽,被抛弃在那肮脏的河沟。花儿啊,你今天死去,我来把你收葬。谁知道我这薄命的人啊,什么时候忽然命丧?我今天把花儿埋葬,人们都笑我痴情。等到我死去的时候,有谁把我掩埋?不信请看那凋残的春色,花儿正在渐渐飘落。那也就是闺中的少女,衰老死亡的时刻。一旦春天消逝,少女便也白发如丝。花儿凋零人死去,花儿人儿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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