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帝眉头一挑。
他乃是这宫中隐藏的大宗师，五感惊人，即便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殿外张祭酒的哭诉声。
“让他进来。”
“是。”侯公公领命退下。
片刻后，张祭酒捂着右眼眶，哭哭啼啼踉踉跄跄的走进门。
“陛下，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张正一进门就痛声高呼，仿佛是有天大的委屈。
他跟着侯公公走进内殿，恭敬的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后又连声喊着要让皇帝做主。
“你把头抬起来。”庆帝缓缓开口。
张祭酒照做，他面露难色，慢慢将伍在脸上的手掌放下，露出一个青眼窝。
一旁的侯公公看着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就连庆帝都愣了一下，诧异道：“你眼睛怎么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张祭酒顿时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痛哭流涕。
“这······这是四皇子打的！”
“什么？”庆帝怔住，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转头看向侯公公，“四皇子今年多大了？”
侯公公恭敬道：“回陛下，已经五岁了。”
“五岁。”庆帝敲着桌子，脸上满是冷漠，眼底带着淡淡的戏谑，“张正，你的意思是说，你让一个五岁的娃娃给打了？”
张正也有些尴尬。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个成年人，让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五岁娃娃打了，这事情着实不光彩。
而更不光彩的是，他竟然还跑来找人家爹告状。
张正憋了半天，也只能厚着脸皮道：“回陛下，当时老臣没想到四皇子回出手，被他偷袭了······”
咚！
他猛地磕了一个响头，“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庆帝坐在龙书案后，脸上喜怒不显，看不出丝毫波澜，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事出何因？承昊虽然顽皮，但不会胡来。”
“陛下，老臣······”张正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庆帝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眸，不由心中一凛。
他纠结了片刻，随后才开口将课堂上“以德报怨”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你教他以德报怨，但自己却没能做到，对吗？”庆帝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张正心神一震，他知道皇帝这是要护犊子了，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儒生的倔脾气顿时涌了上来。
“陛下，四皇子目无尊长，还请陛下做主，否则老臣还如何教学啊？”
张正哭诉不已，泪水横流。
龙书案后，庆帝身子前倾，双眼微眯，声音平稳而冷漠：“那以张爱卿的意思，朕应当如何？”
“四皇子不尊师长，不重礼法，身为皇子却是毫无皇家风范，请陛下圣裁！”
听着张正的话，庆帝忽然轻笑一声：“张爱卿是在教朕做事吗？”
张正浑身一颤，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仿佛置身深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父皇！”
殿外又传来哭喊声，声音稚嫩。
“又是怎么了？”庆帝眉头微皱。
侯公公连忙小跑着出去查看，随后又快步跑回来，欠身道：“陛下，是太子殿下在哭诉。”
“他？”庆帝疑惑，“让他进来。”
没多久，太子的哭声便传入内殿，他仰着脸，捂着眼，长大着嘴巴大哭。
“父皇啊，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太子不愧是天生的戏精，哭的痛彻心扉，声嘶力竭，比张正看起来要委屈多了。
庆帝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把手拿下来。”
太子照做，随后便露出一只乌青的熊猫眼，和张正右脸熊猫眼，一老一小对称。
二人跪在一起，那模样十分滑稽。
看到这一幕，庆帝眼眸微眯：“你这也是承昊打的？”
“是！”太子哭着道。
庆帝坐直身子，两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老一少看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衬得他脸色一边亮一边暗，阴晴不定。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殿内一时压抑，就连太子渐渐地也哭不出声了。
过了很久，庆帝才慢慢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怎么打的？”
闻言，太子连忙跪行到前面，哭诉开口：“陛下，承昊他不敬师长，打了祭酒，儿臣上去讲理，结果他忽然就给我一拳，还劝我要以德报怨······”
太子委屈极了。
这里的委屈还真不是演的，他是真委屈。
论年纪，太子比李承昊大不少，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个头也高出一头还多。
结果李承昊那一拳下来，直接就给他打蒙圈了。
他李承乾是谁？
是太子！
是储君！
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一时间，哭声响彻内殿。
张正也连忙添油加醋：“陛下，四殿下不光打了老臣，就连太子殿下也敢动手，如此不尊师长，不重兄长之人，简直顽劣不堪，理当严苛教习啊！”
“对对对，四弟还说什么圣人之言都是屁话，根本不屑一顾，他如此顽劣，还请父皇严惩！”
庆帝这一次没有再问，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了前方。
太子和张正都是心头一凛。
庆帝缓缓开口：“侯公公，去把那孽子给朕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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