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们该怎么做？”
雪之下阳乃头一次有这般握不准方向的棘手感。
是。
她雪之下兴许是拔得头筹，在下町神母自晦之时隐隐结交。
这般微末之中结交出来的交情，无疑是令人羡慕的。
但这份交情，具体有几分重量，雪之下阳乃可再清楚不过。
她雪之下仅仅称得上是有眼力劲罢了。
如今四家权贵——
警视厅，宗教势力，地主阶层，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雪之下。
一齐发力，准备将那件事给盖过去。
这盖子能捂多久捂多久。
至少得在他们跟下町神母彻底绑定之前。
然而雪之下雪乃却是皱起眉，隐隐有些排斥。
攀权附贵？
这不是她想要的“真物”。
而且，超凡者不一定只有下町神母一个。
既然存在超凡，那就定然存在更多。
如同家里看到一只蟑螂，背后决然存在一窝一般。
或许举例不太适用，但道理是一样的。
闻言。
雪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死了。
她到底是没能将雪乃给教成才。
脸上的失望已然溢于言表，挥着手，让心里“咯噔”一下的阳乃解释给雪乃听。
“雪乃，你……”
忍不住叹息一声。
雪之下阳乃同样为妹妹的不成才感到头疼。
“你想得太简单了……”
重要的是下町神母这位超凡者吗？
重要的是超凡者背后衍生的重量级意义。
重要的是，下町神母身后的那位神明。
神明。
这等字眼是那么容易就能揭过去的吗？
神明二字的分量太过厚重。
重到过往的任何规则都不能适用。
重到仅需公开便能在整个世界掀起惊涛骇浪。
事实上。
四家权贵那是有意无意地避免触碰到“神明”二字。
便是有意结交下町神母，都将这个盖子给捂得死死。
或许他们有做鸵鸟，有埋头装死的嫌疑。
但这种事，绝不可能由他们四家权贵做出“第三类接触”的决断。
甚至。
已经有人从下町神母的祷告词中，提炼出那位神明的尊讳——
堕天支配！
然而没人妄图去请一座神像，并将堕天支配的尊讳刻在神像脑门上，日夜祭拜。
某些伪神都还讲究个繁琐请神仪式，你当真神是好脾性不成？
因而。
神明的存在，到底是令四家权贵捉襟见肘，不肯贸贸然。
所以他们只能在下町神母身上下功夫。
而下町神母又是个古怪脾气。
儿子拿好处还不乐意。
一句“不修德行，不敬神明”，别说他儿子，这群权贵差点吓成了孙子。
但某些敏锐的人未尝不是嗅到一点异样。
下町神母的教派，可能需要清心寡欲，方能伏拜入门？
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一时间。
不少大鱼大肉的权贵开始粗茶淡饭。
行为举止都在向着下町神母靠拢。
有人了解过。
下町神母七老八十了，都还活蹦乱跳，甚至能一拳撂倒一个成年汉子。
这在某些人眼中的意味也就不言而喻。
强身健体，乃至……
延年益寿！
“我们不是要颜面尽失地上去巴结。”
而是顺其自然，如酿佳酒，使得双方的交情醇厚延绵。
这才是权贵一贯的处世之道。
送钱送礼？
那是最下乘的结交方式。
让下町神母瞧见他们的好，平日里有事没事念着他们，才称得上是上乘。
至于故作清高，不去理会？
或者去寻找更合适的超凡者？
可以。
但来不及了。
雪之下阳乃之所以感到棘手，握不准今后的进军方向，便是在此处。
超凡者、神明浮出水面，这也代表世界开始变了。
风雨欲来都不足以形容。
那得是时代的变迁！
也许超凡之力没那么汹涌，现代还能维持住曾经的秩序。
但下町神母不是，她身后站着的神明不是。
所以他们眼中的秩序，就得按照拳头更硬的神明来算。
稍有不慎，时代的洪流就能将某些看不清局势之人彻底淹没。
这其中的凶险，哪里是一句“攀附”就能轻飘飘避开的？
你清高，你了不起。
那在之后的时代变迁下，一个浪花非要拍死雪之下，你又当如何？
能者上，庸者下。
这是一次阶级的变革。
有超凡，底层便有机会。
有机会，高层便有可能往下落。
这就是雪之下阳乃眼中的现实。
“雪乃，任性可是不行的哦……”
以前还能看顾这个妹妹。
现在？
雪之下阳乃没那么大的精力。
眼下的考验，足以令其疲于应付。
而雪母则是坐镇雪之下，不至于使雪之下家跑偏了道。
如果可以，雪母其实是想将雪乃养作内务好手。
阳乃主外，雪乃主内。
如此，雪之下的家业方能安定。
可惜……
“阳乃……”
雪母发话了。
不去看雪乃那眉头紧蹙，“死不悔改”的倔强。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不撞南墙终不还。
那就彻底松手吧。
拿出去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阳乃是让人省心的。
那交际花一般的处事方式，不说在下町神母那边有所建树，至少不会犯错。
这一来二去的，交情自然也就深了。
“……是。”
雪之下阳乃担忧着雪乃今后的出路。
见妈妈的态度。
雪乃若是还想着什么“真物”，“侍奉部”，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你是明白的，有的事，需要你去做。
你为三枝婆婆助势的做法就很好。
不要想着主动求得三枝婆婆的传承，时候到了，相信三枝婆婆自有决断。”
不主动求“财”么……
雪之下阳乃大抵确认了今后的方针。
她是个聪慧的。
雪母一点，她就能举一反三。
临行前，阳乃特意以眼神示意雪乃。
但雪乃只是漠视着这份提醒。
因为道不同。
不相为谋。
她跟阳乃，跟雪母，就不是一路人。
或者说。
她的理念，完全无法容忍，时代变迁所能引起的血腥和压迫。
这让雪之下阳乃终于是沉重了步伐，心里有些没底。
希望。
雪乃不要做什么傻事。
在眼下的变迁格局中，她保不住雪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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