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久说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古尘。
这样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很多事，都看淡了。
片刻后。
古尘看着他，笑了起来：“如果二十年前，我一定让你知道，我的剑，也很利。”
苏久也笑了：“二十年前，我肯定纳头就拜。”
“哈哈......”
古尘笑得很开心，多少年，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了。
“应该......不会挨揍了吧？”
王一行内心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古尘突然话音一转：“我的剑，的确比不上师兄，但我的歌，你学来，想必也不会用吧。”
“怎么说？”
“看一眼，就学会了西楚剑歌，以你的天赋，也不会在乎我的歌，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到了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冷了下来。
很显然，在古尘看来，苏久就是别有用心之人。
“学剑，学歌。”
苏久的声音很平淡：“这江湖，有人爱酒，有人爱剑，有人喜欢美人，有人喜欢权利，有人想富甲天下，有人想名动一时。
这些东西，如果有，我不会拒绝，但我也不会强求。
只有一件事，我想要去做。”
“什么？”
不只是古尘，王一行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自从认识苏久之后，他就好奇这个男人的想法。
他真的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人，居然也有想要做的事情？
“天下武录！”
“天下武录？”
“是的！”苏久点了点头：“我想要看尽天下武学、奇门、术法，融会贯通之后，创造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武录》。”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面露震惊之色。
“好大的气魄。”
“人嘛，活着，总得有点追求不是。”苏久笑了笑：“西楚剑歌，是极其罕见的，把剑法跟幻术融合得极好的一门武学。
而且，想必一剑一歌，相互配合的时候，也涉及到了一定的奇门阵法。
这样三位一体的武学，如果就这么消失在了世间，着实可惜。”
听到这番话，古尘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思考，苏久所说，是真是假。
而王一行则微微皱眉：“消失？古尘前辈，还在这儿呢？”
“十五年前，西楚灭亡之时，他就是一个死人了。”苏久复杂的眼神看了过去：“你动用自己的道术，好好观察一下，他的周遭，遍布了死气。”
王一行闻言一愣，随即顶住心神，运气了道法。
果不其然，古尘的四周围，一股浓郁的黑色死气，挥之不去。
“怎么会？”
“药人之术，偷天之术。”苏久又给出了答案：“想必，这些年，前辈都是靠着药酒续命罢了。”
此言一出，古尘脸上欣赏的目光，越发浓郁了：“哦~既然你都说我靠药酒续命了，那我为何不能继续续命？”
“因为，你不想活了。”
王一行本来想问为什么的，但突然反应过来了。
古尘教了百里东君西楚剑歌，也就相当于给了北离太安帝一把斩向镇西侯府的长刀。
百里东君终有一日会在人前使出西楚剑歌，也就是在这一刻，古尘的生命，必将走向尽头。
太安帝容不下他，镇西侯府，也容不下他。
所以...
“前辈，世界之大，何不远游？”王一行双手抱拳：“剑林大会，百里东君使出了西楚剑歌，名传天下，太安帝肯定已经遣人前来乾坤城了。
前辈，还有时间。”
“不是已经遣人来，而是......”苏久猛地转头，看向了浓雾之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自浓雾之后，缓缓飘落而下。
剑眉、星目，一袭长衫，公子如玉。
“在下，萧若风，拜见儒剑仙前辈。”
来人，正是稷下学宫，李先生七徒，当朝皇子，琅琊王萧若风。
看到来人，古尘并没有理会，而是缓缓从绣囊里面掏出了一本书册：“西楚剑歌，一剑一歌。
师兄的剑，你已经会了；
我的歌，都在这里了。”
说完，手一挥，书册缓缓飘落在苏久跟前。
“多谢前辈。”苏久接过书册，放入怀中：“前辈，如果你愿远游，我可帮你挡住萧若风。”
听到这话，古尘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看错，你只是金刚凡境。”
“是！在下目前，只是金刚凡境。”
“可他是自在地境，并且，只差一步，就能迈入逍遥天境了。”
“那又如何。”
“哈哈......好一个，那又如何。”古尘笑得越发畅快了：“师兄的剑，我终究使得不是那么好。
但我有一剑，你可否愿意一观？”
“但凭前辈所愿。”
“好！”
古尘厉呵一声，右手一伸，一柄古铜古色的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天人之剑，不换。”
王一行相当激动。
“淡定。”苏久摆了摆手，看着古尘，脸色有些复杂。
他敬佩这样的人，但他做不成这样的人。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活着多好，干嘛寻死觅活的。
古尘教了百里东君西楚剑歌，算是还了这些年隐居乾坤城的人情，这没问题。
教完被发现，跑路不就完了。
他只要跑了，在外面随随便便打一架，乾坤城就不是暴风眼核心了。
实在不行，跟百里洛陈唱个双簧，走之前把百里成风打一顿，吐两口血，给太安帝一个台阶下不就得了。
怎么？
你太安帝还真想宰了百里洛陈？
想是想，但他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接下来，古尘去见美人也好，去游山玩水也罢，谁能拿他怎么滴？
可惜~
他不是古尘，古尘也不是他。
这个在十五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人，靠着师兄古莫的牺牲，利用药人之术，再活一世，之后靠着药酒续命。
或许~
他真的已经活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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