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难以企及

宋远桥与俞岱岩去了同福客栈，毕竟俞岱岩身体尚未恢复，在此休养两日再回武当也不迟。

陆昭与李寒衣吩咐两句，李寒衣点了点头，跟张三丰告罪一声，便走了出去。

堂上便只剩下陆昭与张三丰两人。

张三丰撤掉小天地，一股玄妙道韵流转于医馆之中。

陆昭伸出手指，似乎能够感受到道韵于指尖流淌而过，不由得心静神清，如同悟道。

陆昭有些感慨，不愧是张三丰，别的不说，但是这份与自然一体的道韵，就是寻常陆地神仙难以企及的。

这也就意味着，同等境界下，张三丰近乎无敌，怕是连那传说中的陆地天人也不敢说能够轻易胜过张三丰。

更何况张三丰跻身陆地神仙已有许多年，如今怕是已经摸到了陆地天人的门槛，又或者说，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陆昭抬手作请，笑道：“今日借真人的光，我也偷得半日闲暇，真人请。”

张三丰笑着点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医馆外数百人排队问诊的情景，据说每日都是如此，真可谓是神医悬壶济世。

陆昭与张三丰来到一处静室内，又细细交代了一些有关俞岱岩调养的事情。

张三丰一一记下，看向陆昭感激道：“先生如此尽心尽力，贫道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陆昭摆了摆手，道：“真人可千万莫要再说这个谢字，俞五侠能脱胎换骨成功，是他自身意志坚定，我只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张三丰闻言，看向陆昭的目光愈发敬重。

有如此通神的医术，还这般谦虚，张三丰感慨道：“此行能遇先生这般人物，真乃平生幸事！”

就在这时，李寒衣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酒坛。

陆昭笑着从李寒衣手中接过酒坛，举了举，问道：“真人可要饮酒？”

张三丰爽朗笑道：“贫道不饮酒多年了，今日也沾先生的光，满足下腹中酒虫！”

李寒衣莞尔一笑，替陆昭和张三丰曼各倒了一碗酒，便坐在陆沉身边，并不多话。

张三丰看了李寒衣一眼，不由得点了点头。

明明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雪月剑仙，师承李长生，可此时的李寒衣，就只是个心慕身边少年的女子而已。

张三丰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一壶酒，饮时总觉滋味寻常，过后便会念念不忘。

不管是当和尚还是做道士，好像都无法忘记那个明慧潇洒，如山间小鹿般跃动的少女。

张三丰端起酒碗，低头望去，只见酒面翠绿，浮起酒渣如蚁，顿觉可爱。

饮下一碗酒，又感觉腹中如同火烧一般，饶是张三丰这般善饮酒之人，也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叫道：“好霸道的酒！”

陆昭笑了笑，同样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绿蚁酒，酿造工艺很是简单，所以价钱低廉，寻常百姓也能买上一坛回家。

只是此酒太过辛辣，号称能够烫伤喉咙烧断肠，故而哪怕便宜，愿意喝这绿蚁酒的也是寥寥无几。

陆昭是个例外，但凡喝酒，必要绿蚁，仿佛那些美酒佳酿，根本不能让他尽兴一样。

张三丰与陆昭碰了碰酒碗，问道：“先生也是习武之人？”

陆昭笑道：“算是吧。”

练剑练拳，自然是习武，可陆昭所修的太极玄清道，却是实打实的修仙功法。

见张三丰欲言又止，陆昭便道：“真人有话直说无妨！”

张三丰这才问道：“不知先生如今境界几何？”

陆昭微笑道：“不过宗师而已。”

听到陆昭这话，李寒衣不由得娇俏地白了陆昭一眼。

这话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莫名觉得有些气人呢？

十五岁就跻身宗师境界，放眼整个神州江湖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

更不要说陆昭的宗师境，完全可以视为大宗师，甚至能与陆地神仙分庭抗礼。

前面半句是李寒衣亲眼所见，最后一句则是李寒衣的猜想。

起码李寒衣没见过有哪位陆地神仙能够顿悟出那般浩瀚高远的剑意。

张三丰则是讶异无比，他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因为陆昭先前医治俞岱岩时所施展的神奇手段，已然超越了医术范畴。

陆昭凝聚而出的那团金黄光晕，张三丰明显能够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天地精华！

张三丰一入陆地神仙境便是巅峰，更是道教修士，对于天地精华的存在自然是熟悉无比。

可像陆昭这般随意凝聚天地精华，还能肆意使用，张三丰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谓道家练气，指的便是采补天地以盈自身。

可这个“采补”，却并非汲取，而是感悟天地之妙。

陆地神仙与人对敌捏造出的小天地，亦是仿效天地运转，以自身之道与雄厚气机为基而生成。

武夫跻身大宗师境，便可与天地共鸣，成就陆地神仙之后，则可借助天地之力，然而想要像陆昭刚刚那样随意使用天地精华，哪怕是陆地天人也难以做到！

所以张三丰才会有些冒昧地询问陆昭的境界，以他陆地神仙的修为，竟是无法探明陆昭的修为，仿佛有一层墙壁，在阻碍他的探查。

而得到答案的张三丰，不由得感到大大意外！

陆昭竟然，只是宗师？

不错，只是。

张三丰甚至都忽略了以陆昭的年纪，能够跻身宗师境界就足够让江湖震动。

因为陆昭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宗师能够做到的！

别说宗师，就算是他这位陆地神仙，同样无法施展陆昭那般的手段去医治俞岱岩。

饶是张三丰历经沧桑，心境古井无波，此时亦是被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昭见状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境界修为什么的，都是身外物，不算什么。来，真人，再饮一碗！”

张三丰闻言亦是哑然失笑，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失态了。

这世上人有千百种，既然有那愚冥痴顽之辈，自然也会有聪慧灵性之人。

毫无疑问，眼前少年，就是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身的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