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天井处，陆昭与李长生对坐饮酒。
李长生喝酒从来都是一饮而尽，这次却是一口一口地细细品酌。
李长生晃了晃酒碗，酒面翠绿可爱，浮渣如蚁，微微一笑。
虽非醇酒佳酿，却让人喝过之后便再也难以忘怀。
就像眼前坐着的白衣少年，在李长生过去的一百八十年岁月中，竟无一人能与陆昭相比。
李长生道：“若是早点遇上你，说不定就没东君那小子什么事了。”
陆昭微微一笑，端起酒碗对李长生敬了敬。
李长生的言下之意，是他如果先碰上陆昭，自然而然地会倾囊相授，传承衣钵。
有陆昭一人，足以将李长生的本事尽数学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还要分别教授给各个徒弟。
“还好没有，不然我就没有机会遇到寒衣了。”
陆昭伸手握住李寒衣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李寒衣莞尔一笑，看向陆昭的目光愈发温柔。
李长生愣了愣，旋即哈哈一笑，道：“确是如此！”
要是陆昭成为他的徒弟，或许李长生便不会收徒，自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李寒衣司空长风等人在他座下受教了。
李长生略微沉吟道：“苏昌河等人既已死在你手中，雷家堡危机自然可解。”
“但若是可以的话，你最好与寒衣乖徒儿一起去趟北离，雷无桀毕竟是寒衣乖徒儿的亲生弟弟，于情于理都该去见一见。”
陆昭点点头，道：“我已经与寒衣约定，待去武当祝寿之后，便前往北离，雷家堡、剑心冢、雪月城，都去走一走看一看。”
李长生笑道：“如此甚好。”
李寒衣轻声道：“师父，你是在担心无桀会因为萧瑟而身处险境？”
李长生笑了，自家乖徒儿就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点头道：“确实如此。”
陆昭在一旁微笑不语，如今苏昌河等人已经身死，雷家堡英雄宴一事危机尽除，萧瑟自然而然也就不会身受重伤。
至于少了这番磨难，这位北离皇子是否还能真正成长起来，就不在陆昭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李长生忽然冲着陆昭挤了挤眼道：“小子，看样子你很清楚北离的事情啊，那你知不知道青城山上有个青城派，青城派里有个道剑仙呢？”
陆昭微微一怔，李长生突然提起这茬，总不能是无的放矢吧？
李寒衣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你说这个干啥？莫非这位道剑仙和夫君之间还有渊源？”
李长生笑眯眯地说道：“渊源谈不上，这小子心里自己清楚。”
李寒衣闻言，不由得转头看向陆昭，愈发不懂。
陆昭神色平淡道：“道剑仙赵玉真，道剑双修，十六岁成为青城派最年轻的天师，二十二岁继任掌教，是青城派历史上最年轻的掌教，没有之一。”
“青城派两大绝学，大龙象力与无量剑法，赵玉真两者兼修，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长生笑道：“这就对喽！”
李寒衣忽然想起与陆昭初相识之时，陆昭曾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便是有无去过青城山。
李寒衣的回答是听说过没去过，好像当时的陆昭听到这个答案后，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李寒衣并非愚钝之人，一点即通，当即想通其中关节，下意识地看向陆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昭却是主动握住李寒衣的手，笑道：“你是我的，这一点已经是事实，容不得任何质疑！”
李寒衣重重点头，与陆昭十指相扣，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陆昭瞥了李长生一眼，道：“前辈以为如何？”
李长生笑道：“还能如何？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你与寒衣乖徒儿两情相悦，已定下终身，我这个当师父的还能拆散你们不成？”
陆昭冷笑道：“我怎么觉得前辈提这茬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杀了赵玉真？”
李长生摆手道：“好了好了，就不要拿言语挤兑我了。”
“我承认，我确实有试探你的心思，寒衣乖徒儿一颗心全在你身上，我这个当师父的，总要确认你对寒衣是否也真的如此。”
陆昭闻言，只是哼了一声，并未搭话。
李长生显然是早就知晓李寒衣与赵玉真之间有命中注定的姻缘，只不过却被陆昭横插一脚，李寒衣与赵玉真便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至于李长生是怎么知晓李寒衣与赵玉真的缘分的，原因也很简单。
拥有陆地天人境界的李长生，算是真正站在了世间巅峰，勘破一点天机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陆昭扯了扯嘴角，他自然知道原本剧情里确实该是赵玉真和李寒衣成双成对。
但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又抢在赵玉真之前，与李寒衣更是互证真心，那李寒衣就是他的女人，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且不说李寒衣这一世根本就没有跟赵玉真产生半点交集，即便有，陆昭就不能下手了？
陆昭清楚地记得，故事的最后，李寒衣因为赵玉真身死而入魔，最终孤身回到雪月城。
这样好的女子，怎能落得个孤独终老的结果？
陆昭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想要改变，所以他出手了，有他做依靠的李寒衣，自然会无忧无虑，平安喜乐一生！
陆昭不发话，李寒衣却是不悦道：“师父，我跟那赵玉真素不相识，就算有什么缘分，现在我已经是夫君的人了，这份缘分也该散了！”
“您以后要是再说这些荒唐言语，我可就不认您这个师父了啊！”
李长生听了连忙赔笑道：“是是是，乖徒儿说得对！都怪为师多嘴，为师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
知道李长生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李寒衣也不好再对着师父使性子，只好挽住陆昭的胳膊，坐得离他更近一些。
陆昭拍了拍李寒衣的手，笑道：“不至于。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但既然老天把我丢了进来，那一切自然就该由我自己做主。”
李寒衣轻声道：“我只知道陆昭是陆昭，是我夫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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