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踏天路，见神君

那金人神将就在殿外等候，灵女定了定心神，快步跟上。

借着烛火之光，她细细瞧着身边这位怕是身高有足足一丈。

这绝对不是凡俗之人能有的魁伟身姿，也唯有那天上的神兵天将才会如此伟岸。

灵女更是察觉到，这神将竟然周身都覆盖着华丽的铠甲，身体每一寸皆被护于其下，不露一丝破绽。

人间将帅的铠甲纵使再如何精于防护，也断然不可能把人全身都包裹的密不透风。

灵女心中倒也不觉得惊异，只觉得神兵天将合该如此。

跟随着那金人神将走出太一祠后，灵女目光扫向周围那些还在恭敬等候问卜答案的巫觋们，果然发现这些人对自己和身边的神将视而不见，哪怕从他们眼前走过，也毫无所觉。

灵女又看到，前面正停着一架奇怪的銮车。

那銮车精巧不似凡物，既无寻常马车的车轮，也无轿撵那供力士抬举之处，更不见任何牲畜在前方拉车。

更让灵女诧异的，是那轿撵竟然凭空悬浮在距离地面约莫数尺的高度。

金人神将做了个上车的手势，灵女心脏怦怦狂跳，紧张地上了銮车。

注意到这漂浮在半空的銮车没有因为她的登临而下坠后，灵女方才松口气。

她浑身绷紧，坐下，屁股瞬间下限，惊讶地低呼出声——好软的垫子，好似要把整个人都陷进去似得。

心中好奇无限，但灵女不敢放肆地随意触摸，只能将小半个屁股落座，绷直腰背，如此不稍片刻便累得腰酸。

金人神将也不管她，只忽的飞天而起，承载灵女的銮车也紧随而上。

“啊啊啊啊——！！”

灵女终于吓得尖叫出声，顾不得触怒神君，双手死死抓着自己能抓住的东西，瑟瑟发抖。

金人神将带着乘坐銮车的灵女，很快便飞到紫山半山腰往上。

当銮车落下，双腿发软的灵女一步一瘸，缓缓挪下车来，竟是不顾形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半晌，缓过劲儿来的灵女才起身，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这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已经被銮车带着来到了紫山之上。

紫山山路极其难行，寻常想要登山到这个位置，没有尽一天一夜的功夫断然不可能。

而再往前，便是完全无路的绝壁，常人根本上不去了。

“神将大人，您将我带来此地，所为何事？”灵女不解，只得抬眸发问。

那金人神将——1号天兵的电子眼闪了闪，发出一道机械音来：“吾非神将，不过东皇帝君麾下一寻常兵卒。”

灵女恍然，原来这威武不凡的金人，居然只是个兵卒吗？

那天兵不再出声，转而在灵女惊讶的目光中，一步向身侧悬崖跨去。

再往前，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就在天兵迈出的一步凌空虚踏间，灵女分明瞧见，自天兵所在处凭空伸出一条盘旋而上的光幕。

那光幕绕着绝壁扶摇直上，走了几步，天兵回头对灵女招手。

灵女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踏上去，只感觉目眩神迷，整个人摇摇欲坠。

巨大的惶恐不安袭来，人类恐高的天性令她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欲见帝君，须踏天路。”

“此番考验不过，汝将不复为帝君灵女。”

天兵充满机械质感的声音再度传来。

抽了抽鼻子，灵女缓缓睁开了双眼，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下只能尽量不去看脚下半透明的光幕，双眼死死盯着前面的金人，跟随着它一步步继续向上攀登。

如此走了一段距离后，灵女总算是稍稍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有胆子向下飞快一瞥。

她这才发现，自己和金人每踏出一步，落脚处都会荡漾开如同石子投入水面的波纹。

而行进间的触感，却与在平坦大道上无异。

复又前进了一段距离，灵女胆子也渐渐大起来，竟然有了闲心左顾右盼。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常人绝对不可能抵达的紫山高处。

自己是要这样一路直接走到天上去吗？

灵女心中惴惴不安，却又带着期待。

终于，踏上紫山之巅后，灵女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门。

刹那间，原本还是一副雪山之巅景象的紫山山顶，变幻万千，最终一座恢弘壮丽的东皇宫由虚化实，彻底击碎了灵女往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知。

就在刚才，已经被不知不觉间由女娲准许穿过警戒线的灵女，跨过了光学隐身的临界点。

抬头，是飘悬半空的华丽门楼，上书三个流光溢彩的古篆大字。

东皇宫。

……分割线……

与外界山舞银蛇的隆冬雪景不同，紫山之巅的东皇宫，好一派春日盎然的景象。

当初沈星柯那一掌下去，使得这东皇宫地界内始终残留着连女娲也分析不出来甚至根本检测不到的力量，彻底改变了这里的气候。

一处浮空山上，有一座八角飞檐凉亭，亭中悬挂轻纱罗曼，当中摆放一尊香炉，袅袅青烟间，沈星柯正与黄蓉坐而对弈。

半晌后，黄蓉赞叹道：“星哥哥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棋艺竟然大有精进呢。”

女娲在旁边直翻白眼：“你可太瞧得起你的星哥哥了，和你下棋的不是主人，是主人手里偷偷启动的『困难电脑』。”

黄蓉：“？”

沈星柯尴尬地将终端里的围棋小游戏给关掉，抚掌而叹：“蓉儿才是厉害，连困难电脑都下不过你。”

黄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一阵娇嗔，哭笑不得。

“行了，不过是趁蓉儿练功闲暇之余陪她打发时间而已。”沈星柯斜靠在软塌上，单手撑着脸颊，姿态慵懒，“你说山下最近闹瘟疫，是个什么情况？”

“隔壁的汉东郡爆发了霍乱，已经有逃难的百姓跑到襄阳地界了。”

女娲小手一挥，身前徐徐摊开一幅卷轴。

卷轴之上光华流转，显现出她这段时间调查的情报。

她这又扎环形辫，又头戴发簪，还手持卷轴的样子，总让沈星柯幻视三蹦子里的丹朱。

也就是衣服色调不对，沈星柯记得丹朱是一身黑衣，女娲则是一身红衣。

“汉东郡那边还闹兵灾，流民军直接将尸体用投石车扔进城内，还刻意污染水源，最后引爆了这场瘟疫。”

“投石车？”沈星柯心下有些疑惑，“这可不是寻常匠人能打造的，流民军内怎么会有这等人？”

女娲满不在乎地道：“谁知道呢？搞不好背后有人呢？”

沈星柯默然。

兵灾加上瘟疫。

这个时代，一场大疫死的人，可不比一场战争来得少。

再抬眸，对面的黄蓉也是心有戚戚。

沈星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惨状，但黄蓉来自那个宋金对峙，蒙古帝国又即将崛起的混乱时代，她浪迹中原见到沈星柯之前，可是当真在宋金交界地带见过类似情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