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京城崔府。
此时崔府的迎客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为首的正是刚刚迁任给事中不久的博陵崔氏崔仁师。
除此之外，还有范阳卢氏的卢承庆、太原王氏的王立成等人尽皆在此。
他们这些人的身后，正是让李世民都甚为忌惮，而且还要多有妥协的五姓七望。
而此时他们之所以紧急聚集在一起，为的正是今日太子李承乾与张玄素之事。
很快，眼见着众人都坐定了，崔仁师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道：“今天聚集众贤前来所谓何事，相信大家已经都知道。”
“那么大家就都来谈一谈我们这位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太子殿下吧。”
眼见着崔仁师引了头，下方的卢承庆接着话头说道：“这个太子殿下藏拙了三年之久，结果现在一朝出手，先是逼得张玄素宫门吐血而亡，后又耳刮魏王李泰，最后又让那些闹事的太学生们尽相交赞，这等心机手腕，确实不是寻常之辈呐！”
卢承庆话语刚落，王立成也点头说道：“是啊，我们之前都以为这个太子殿下腿都已经瘸了，自然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的，所以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魏王李泰身上，现如今看来，是我们都小看了这位太子殿下啊！”
“最为关键的不是他的心机手腕，而是今日在长安城流传甚广的那则传言，现在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这一切都是这位太子殿下做的，不是说他手上有一支死士，叫做锦衣卫么！”
这话一出，许多人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也得到了一些情报，同时也认可了王立成的猜测。
崔仁师眼见着商谈的氛围已经起来了，然后开始定调：“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是要继续扶持魏王，还是转过头去投靠这位太子殿下。”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开始仔细思考起来，迎客堂内此时也顿时再度陷入了沉静之中。
其实来这里之前，在坐的众人都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
可是同样的，这个问题着实是事关重大，甚至于会影响到家族未来数十年的发展进程，自然是再怎么仔细小心都不为过。
毕竟太子是很有可能成为大唐的下一任皇帝的。
一个被皇帝所针对与打压的家族，那么必定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损失。
是的，李世民忌惮着五姓七望。
但是同样的，这五姓七望也更加忌惮皇权。
或者说，再大的世家门阀，单独对抗，都不会是皇家的对手。
因为皇家本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世家！
即使是当年已经只剩下半壁江山，苟延残喘的东晋皇室在面对着强势到了极点的王家的时候，那也是王与马共天下。
当然，到了后期大权旁落，权臣尽出的时候，皇家也就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但是现在大唐才刚刚建立，李世民这个天可汗无论是文治武功那都是历史级别的帝王。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或许可以从各方面去制衡李世民，影响大唐，但是却绝对不能造反。
没有人有信心，在打仗方面，会是李世民这个前天策上将，现天可汗的对手。
正因为如此，这五姓七望才会在李世民的儿子之中寻找代言人。
只要他们扶持的代言人能够成功，为了对他们家族的好处，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同样的，如果他们扶持的代言人失败了呢？
那……
这就是为什么士大夫阶层绝大多数人都认同儒家的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因。
因为嫡长子如果能够确立，他们想要获得利益与好处只需要对皇太子加以影响就行了。
可是如果众皇子夺嫡，那可就凶险得很了。
只能说，这个世界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李世民一定要让几个皇子彼此之间夺嫡，未尝没有借着皇子夺嫡之事，打压与重创这些世家门阀的打算。
只能说，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亲情或许有之，但是权谋利用也绝对不少，或许更在亲请之上。
所以很多时候，在常人看来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在帝王眼中，那就是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无拘。
……
时间过去了足足一刻钟，最终还是太原王氏的王立成开口道：“我在这位太子的身上，看到了秦皇汉武这样的雄主的影子。”
“对于李世民这样的皇帝，即使他的能力再强，我们是不怕的，因为只要抓住了他爱惜羽毛，在意身后之名的特点，我们就能够制衡他。”
“可是如果是秦皇汉武这样的雄主，他们做事情从来不会在意天下人的看法，他们的意志就好似泰山一般不可撼动，不可动摇。”
“可是在秦皇汉武的手上，那些贵族们，世家们到底经历过什么，史书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
“所以如果太子殿下上位，我们这些世家门阀出身的人，只怕迟早要挨上一刀啊！”
不得不说，王立成是有远见的。
对于这些世家门阀出身的人，你可以说他们坏，但是绝对不能说他们蠢！
事实上史书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们在左右着历史的走向。
而显然，王立成的话对在场众人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王立成的话，是正确的的。
从今天发生的数件大事来看，李承乾这个太子跟他的父亲李世民相比，几乎完全不在于名声，同时也更加霸道与强势。
所以未来大唐要出一位“武帝”？
想到武帝，他们没由来的就想到了汉武帝。
那是一个将贵族世家拿捏盘剥得快要崩溃的主。
想到这，在场众人顿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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