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暴的回音

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身在群体，就意味着要承受与此有关的一切，甚至于混乱。

这世上真正的好人和坏人都很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平时随波逐流，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发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那么简单，所谓的团结，往往只是为了避开真正的矛盾。

在群体中，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动态性和复杂性。在许多情况下，当个体或群体面临外部的重大挑战时，内部的争执和冲突会因为共同应对外部威胁的需求而被忽视或缓解。反之，当内部矛盾不可调和时，群体对外的凝聚力也会大大下降。

对于现在的谣言来说，雪之下雪乃被塑造成了群体的共同敌人，是群体共同讨伐的对象。这无疑是群体对她施加的暴力，通过打击共同的敌人，来提高群体的精神价值。

人是凭固有观念跟印象评价别人的，孤零零的人会被要求变成孤零零的。努力做什么而显眼的话，也只会被当做攻击的目标而已。这就是小孩子的王国里陈腐不变的规则。

既然群体共同的暴力对象已经形成，那么，以同样的暴力手段点燃群体的内部矛盾不就行了？

有人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确实，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解决一部分关键问题，而对桐生疏云来说那部分关键问题已经足够了。

桐生疏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停留在窗外。

前几天，他重新回到了学校，班上的同学记得他往日的威慑，流言少了很多。

但这没用，因为整个校园里已经传遍了污蔑雪乃的谣言，在没有受到实际伤害前，抱有侥幸心理和法不责众态度的大多数人是不会会改的，盲从性仍然是深深刻在群众的骨血里的。

风暴前的回音，是平静而美好的。代表大多数人的群体在对共同的敌人打击上获得了情绪价值，桐生疏云和雪之下雪乃也没有什么过激行动，似乎所有人都很满意。对于叶山隼人来说，这个班级是他理想中的完美社会：每个人都处在自己预定的位置上，所有的交往都井然有序，仿佛一个经过精密设计的棋盘。

这符合他的理想：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没有人破坏这表面的秩序，不是么？

但美好总会崩塌的，承诺了拯救雪乃的桐生疏云，在拿到资料之前，他安静地坐在了班级的后排。这让本来很紧张的叶山隼人长出了一口气，桐生是还不知道吗？几年前那个像恶魔一样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心中，如噩梦般，对于那种轻而易举、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真实的同学关系撕得粉碎的样子，叶山隼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认为能自己阻止桐生疏云的报复，对一个刚入学就能面不改色地说“讨厌的东西就是要消灭掉”的人，他无法守护他最珍视的东西。

这样已经是最好了吧！

桐生疏云在班上只和雪之下雪乃交流，这是这四年班上的共识。由于优秀的外表和超强的能力，这几年有不少渴望与疏云交朋友的人，但是对于那些对强大到绝望的人崇拜，却对优秀的人嫉妒的胆小者，疏云提不上什么兴趣。

但这一次，桐生疏云竟然没有像一年级那样，为雪之下雪乃出头。这是一个信号，很多人似乎都认为雪之下的分量在桐生疏云的心中没有她们想的那么重，尤其是以犬山为首的那群女生，她们看到了机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叶山隼人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就像是巨轮，缓缓滑入深渊。

然而，疏云并不是袖手旁观，这几天这种沉默的观察，他看透了他人的心思。班级的每个人，桐生都能从细微的举动中解读出他们的欲望、恐惧和弱点。

哪怕是相对单纯的小学生，就算是最好的朋友，私底下就没说过对方的坏话吗？

最亲密的圈子，彼此间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事情吗？

还有，你真的像表现的那么好吗？你有没有说谎，有没有吹牛？

这些桐生疏云连调查都不用调查，哪怕是谎言，真实度也有80%。

同时，对于小学生而言，父母家人也是他们骄傲的对象，很多的小学生都会骄傲地挺起胸脯，说“我长大之后要成为像我父母一样的人！”

小孩子的世界还理解不了大人的黑暗，如果，他们知道彼此的父母，他们崇拜着的父母，做了很多自己现在不能理解的事情，那会怎么样？

这也是他让彩香这几天调查的事情。

有趣，桐生疏云勾起了嘴角。疏云固然知道这样做是危险的行为，甚至互相的猜忌可能会导致群体的崩溃，但那又怎么样呢？

讨厌的东西就要消灭掉，喜欢的东西就要守护好，不在意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慢慢的，有不好的风声传了出来。通过桐生疏云精心布置的渠道，几条本不应该被别人知道的信息在学校的走廊上悄然流传开来。那些曾经站在雪之下雪乃面前指指点点的人，逐渐开始陷入舆论的漩涡。

“你们听说了吗？她爸爸原来被抓起来过。”

“好可怕啊，我们以后离她远一点......”

“你为什么背后这么说我！”

“呵，你难道没有说过我吗？”

当怀疑的种子种下，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所以说，既然没有办法让他们改变对雪乃的态度，那就干脆拆散他们所有人不久好了？

人类的本性是保护自己，在自己受到威胁时，根本不会去顾虑他人，甚至会对同样脆弱的伙伴落井下石。如果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丑态，那么之后绝对没有办法继续维持友好的关系，所有人都会变得孤零零的。

只要大家无法凝聚成群体，也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

桐生疏云不认为所谓的孤立事件只凭借教育和规章就能解决，他本来选择了把雪乃从这个漩涡中拉出来，但没用。小雪乃并不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努力追逐前方偶像的倔强女孩，恶意的语言仍然在伤害她。

那么，就不如一开始就否定和睦相处的前提，只要相信孤立会一直持续下去，于是就干脆把所有人都“干掉”。

风暴已经酝酿起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桐生疏云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能在这之中保护重要的人，惩戒那些讨厌的家伙。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