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降临,翠湖畔灯火通明,卢公馆坐落在僻静的角落。
茂密的树林中隐约能看见一栋法式小洋楼,绿色的草地衬托着淡黄色的墙面,木窗拱门,斜坡顶,一条小径通向小楼的正门,只有十几名警卫在庭院外站岗放哨。
“踏踏...”
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为首的是一辆美式吉普,后方跟着一名名头戴钢盔,身穿军装的彪悍士兵,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挺仿美制的民37式冲锋枪。
“唐团长?”
执勤的卫兵一眼就认出了吉普车上下来的英俊青年,立马敬了个军礼。
“嗯。”
唐杰扬了扬手:“下了他们的枪。”
“是!”
身后的特务连官兵们蜂拥而上,在场的卫兵一个个手足无措的被缴械。
“庾琨。”
“特务连接管卢公馆的防务,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蚊子也不许离开。”
“任何人胆敢窥视这里,格杀勿论。”
眼眸中透着寒芒,唐杰吩咐道。
“明白。”
特务连长庾琨二话不说,安排下去。
一时间,200名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完全控制了这座公馆,围得水泄不通,丁点消息都无法外露。
始作俑者的唐杰神色淡然,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卢公馆,他对这里非但不陌生,反而很熟悉。
卢汉生有两子一女,长子卢国良,次子卢国成都在阿美利卡工作、生活,只有小女儿卢国梅在身边,卢国梅今年才9岁,在昆明读小学。
唐杰这个唐继尧幼子自小受到龙云、卢汉等滇军元老的照顾,视若子侄,担任卢汉警卫营长、团长之后,时常被他叫到家里来吃饭。
沿着小径一直走到头就是法式小楼,卢公馆的管家在看见唐杰的身影,立马转身入内禀报。
“老爷。”
“唐少爷来了。”
“唐杰来了?”
正在用餐的卢汉有些惊讶,在这个时候,唐杰突然到来,不过他还是吩咐管家:“你把他带到客厅。”
“是。”
管家恭敬的退出了餐厅,将唐杰领进了客厅。
片刻后。
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中山装,皮肤略显黝黑的卢汉出现在了唐杰面前,任谁也不敢将这位老农般的中年人跟全省最高军政长官、滇军首领卢汉联想到一起。
“卢叔。”
唐杰起身相迎,神态举止多有崇敬、尊重之意。
“堂堂的卢团座不在五华山待着,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看着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唐杰,卢汉亲切的调侃了声,犹如邻家叔伯般和煦。
“西南的天不平静了,我这心也不安宁,卢叔是一省大员,想必会有不一样的见解。”
‘唰!’
听到这里,卢汉眼眸中迸射出精光,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威严、凛冽,充满压迫感。
这一瞬间,唐杰才感觉眼前的中年人像那个统领滇军、坐镇一省的云南王。
“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些什么。”
凝视着唐杰,卢汉沉声道:“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就好好地做你的警卫团长,不要去管。”
尽管这些话很严肃,可字里行间透着浓郁的情感,那是卢汉对唐杰的拳拳爱护之心。
无论你如何,卢汉都不希望这位昔日旧主的幼子涉足到政治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待会一个不注意,唐杰的小命就没了,多少将领、高官都躲不开,何况区区一个上校军官。
“卢叔。”
“你和那边谈得怎么样。”
坐在离卢汉最近的沙发上,唐杰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咯噔!
话音落下。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肃杀。
卢汉更是脸色骤变,低沉着声音嘶吼道:“你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这些话也能说?”
“呵呵。”
微微一笑,唐杰脸上表情好似一切尽在掌控中,说道:“卢叔放心。”
“整个翠湖公馆都被我的人守住了,别说消息泄露,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呼!”
恰恰是这番话让卢汉眼中情绪不断变幻,眼前的青年第一次让他感到陌生。
勉强平复了内心的悸动,卢汉继续道:“你跟我说,你究竟想做什么,还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有些事,不知道,不参与,哪怕你装作没听见,你都能够置身事外。”
“大帅这一生虽然娶了不少姨太太,子女也不少,可只有你才是唐家的希望。”
昔日的西南王唐继尧膝下子女众多,没有一个继承他的衣钵,进入军界,唯有唐杰是滇军一脉一手培养出来的,上一任云南王龙云、这一任云南王卢汉亲自教养。
“卢叔。”
“你想太多了,没有人跟我说什么。”
“我之所以会问你这个问题,不单单是因为西南目前的局势,还有我对你和龙叔都很了解。”
“表面上看,你与龙叔政见不一,实则你们两在对待滇省父老乡亲们的态度是一致的。”
“龙叔在香江公开发表了反对国府的言论,支持那边,我想这也是你心中所想。”
“时局进展至今,国府能否守得住西南这一隅之地,你比我更清楚。”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和那边的商榷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尾声。”
迎着卢汉的视线,唐杰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小子究竟想说什么。”
此时此刻,卢汉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大侄子的不对劲,唐杰的态度不反对,也不支持。
“同那边商谈自然是好,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我国的国防力量,不至于让全滇父老乡亲们再受战乱之苦。”
“国府早在抗战时就已经烂到根上了,四大家族发国难财,光头也配做天下之主?”
“可卢叔,你有考虑过自己,考虑过滇军的未来吗?”
双臂交叉抱胸,唐杰侃侃而谈:“那边对于贫苦百姓向来是优厚待遇,土改势在必行。”
“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是相对立的,龙家、卢家、唐家,哪个不是一方豪族。”
“现在也许没什么事,谁能保证日后不会被翻出来,那些可都是铁板钉钉的过去。”
“滇军之中,类似出身比比皆是,从上到下,触角遍及滇省。”
“他们能够放下自己家的优厚条件,选择像你一样平淡度日,为国为民吗?”
“我们没有在干看着,我们为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滇军从近代以来,付出了多少性命。”
“弟兄们的家产,那都是祖辈经营、浴血奋战得来,我做不到让他们甘于平淡。”
唐杰所在的会泽唐家只是地方乡绅,家境不算很富裕、但重视子女教育,唐继尧之父唐学曾是庠生,叔唐学敏为丁酉科举人,唐继尧十五岁应童子试,中秀才,后留学东洋,从而发迹。
可卢汉的卢家、龙云的龙家那都出自恩安彝族,一直到近代还保有奴隶制的地主家庭,他们的成分更加恶劣,这在那边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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