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夜纱，你这样不吃不喝的，会搞坏身子。」

隔天假日，靖哥就跑来我家找我。

「我没有食欲。」我轻声道。

「你别这样嘛，虽然你昨天在外头见到耀哲，但…」

我苦笑。

不是这样的…

「我真的没有食欲，没关系，我没事。」

「…好吧，既然你没食欲，那我也不勉强你。」靖哥慢慢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他看了我许久，缓缓道：「你这麽想见耀哲吗？」

我没有回答。

「你真的…」他紧盯着我：「只把他当哥哥吗？」

我稍微看看他，又转回视线，点头：「嗯。」

「一个普通的哥哥？」

「………」

「夜纱？」

我抬起头：「一个…普通哥哥。」

「真的吗？」靖哥凝视着我。

我迎向他的目光：「真的。」

「那你为什麽会这麽难过？」靖哥眼神有些变了：「哭到眼睛肿成这样。」

我有些愣住。

「谁看不出来你哭了一整晚？」

「我…」

靖哥将我的头轻靠在他的肩，口气温柔地：「别这麽难过，我一定会把那家伙抓回来的，你不要担心。」

靖哥的温柔，又让我的泪水渐渐涌入眼眶。

已经不行了…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了…我跟哥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不！是一开始就变质了…

我们已经连普通的兄妹都做不成了。

「没想到夜纱也有这麽脆弱的一面。」靖哥叹口气：「而且是因为自己的哥哥。」

我没说话。

「太依赖哥哥的话，以后要交男朋友很难喔~」靖哥开玩笑地说。

我的内心早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靖哥…」

「嗯？」

「你现在之所以这麽关心我…还是因为哥要你这麽做的吗？」

说完这句，过了好久才听到靖哥回答：「…刚开始的确是。」

「是吗？」我低笑。

「不过…」靖哥抬起头：「现在是出自於我的自愿了。」

「自愿？」

「对啊~」靖哥笑笑：「我是心、甘、情、愿！」

「为什麽…」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看看他，低喃：「…谢谢。」

靖哥笑了，不再说话，我也没再多说什麽了。

也对，靖哥刚开始这麽关心我，是因为哥。但那却是因为怕我成了他的绊脚石，一个威胁。

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是不再管我了。

「这样吧，如果我今天看到耀哲的话，我一定…」

「不必了！」

靖哥被我的反应怔住了：「夜纱？」

「不用这麽麻烦了。」我低下头：「他不会回来的。」

「你怎麽这麽说呢？搞不好他是因为有其它…」

我摇头：「他说…因为他觉得我很烦，所以他不想回来。」

「你说什麽…？」靖哥瞪大眼。

「对哥而言…我只是个累赘。」我淡淡地：「一点用处都没有…」

「等…等一下！耀哲他真的这麽说？什麽时候？」靖哥站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有回来。」我闭上眼。

「不会吧…」

我手倚着头，轻笑：「我觉得自己好可笑，没想到我这个做妹妹的会让他厌恶到这种地步。」

「可是…耀哲他不是对你很好吗？怎麽…」

「在爸妈面前必须做做样子…」我深吸口气：「就是这样。」

靖哥久久不语。

最后，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所以靖哥，不必麻烦了，谢谢。」

此时靖哥忽然将我整个人拉起，直接把我拉到门外。

「靖哥？你干嘛啊…！！」

「一直闷在家不好，我们一起去兜兜风吧！」靖哥笑说。

「可是我现在…」

「一直去想这些也没用，我带你去外头透透气~」靖哥把安全帽戴在我头上。

看着靖哥的笑容，心情不自觉的有些轻松…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随…随便，我都可以。」我抱着他。

「那好~走罗~！」

说完，靖哥就往前方骑去…

靖哥一会儿开到山上一会儿又开到街头，他就这样一直骑着骑着…不时地跟我闲聊几句。

知道他不想让我沉浸在对哥的悲伤里。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他颈上的一道伤痕…

「靖哥…你的脖子后面怎麽回事？」

「咦？喔！那个啊，那伤痕是在之前一次砍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一刀。」他轻描淡写地说。

「不痛吗？」我仔细看着那道伤痕。

「只有一点伤而已啦~根本不痛！」他笑了几声。

「真的吗？」我不太相信：「感觉有点恐怖…」

「哈哈~这种事在我们身上常发生，已经见怪不怪啦！」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哪天不小心…」啊！我干嘛诅咒人家啊：「抱歉，我是说……」

「没关系啦！」靖哥笑了出来：「不过有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

「真的假的？」我紧张道。

「嗯，那一次我们几个在路上被其他帮派的人追砍。」

「追砍？」我的天啊…

「不过主要矛头…是在耀哲身上。」靖哥淡淡道。

「…喔。」

「不过看来他当时脱逃成功了，因为之后还看他好端端没事，不过身上的伤有点严重…」

「你们为什麽会被追砍？」有点不想再听他提哥的事了…

「好像是因为耀哲踏入了他们的地盘吧，不过我一直很纳闷，耀哲怎麽会做出这种事，这根本不像他…」

「嗯…」他的确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事…

「不过…那天的事闹的很大，还上新闻了咧！所以我记的特别清楚，好像是在9月30号那天。

「9月30号？」

「嗯，对啊，有什麽不对吗？」

「那天…」我咽了咽口水：「是我生日。」

靖哥似乎愣了一下：「…你生日？」

「嗯。」我点头。

忽然间，靖哥安静下来，我轻拍他的背：「你怎麽啦？」

「啊，喔！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很巧，那天真的是你生日啊？」

「嗯。」

「我记住啦~明年我会来帮你庆祝的！」

我笑笑，不再说话。

^

脑海里突然想起生日那天，跟哥一起度过的回忆…

即使是装的…但对我来说，却让我幸福到想落泪…

为什麽…

那天，我们从早上晃到下午，什麽事都没做，到了傍晚靖哥又不知道要把我带去哪里。

我坐在他后面，抬起头望着天空，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

好久没看星星了…上次去看是在什麽时候呢……

当我转回视线，我怔住了。

好熟悉的地方……

海浪声…源源不断地传来，靖哥带我到滨海公路来了…

靖哥停好车，跳下沙滩，朝我伸出手：「手给我，小心点喔。」

我愣愣地，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竟以为在我眼前的人是…

靖哥将我从岩石上拉下来后，笑着说：「这里很舒服喔~幸好有路灯，所以即使是晚上也可以让整片沙滩看的很清楚，虽然再往里面有些暗…」

我没去注意靖哥在说什麽，一个人慢慢地往沙滩中央走去。

我现在…除了海浪声之外…什麽都听不到…

为什麽要带我来这里？

为什麽要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带我来这？

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也变的跟哥一样，喜欢在沙滩中央坐下来…

「不错吧？这里很安静，以前跟夥伴有一起兜过这里。」靖哥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跟哥他们？」

「嗯…对啊，有一阵子常来。怎麽了？」靖哥似乎注意到我的神色。

我突然站了起来，离开靖哥身旁。

「夜纱？」

「我要回去…」

靖哥站了起来，赶紧抓住我：「等等！夜纱，你怎麽啦？」

「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快步往回走。

「等一下！为什麽…」

「我说过我不要待在这里！」我激动地大喊。

「夜纱！！」靖哥双手用力抓住我，让我面向他。

我微微喘气，低着头：「为什麽…为什麽要带我来这…」

「夜纱…？」

「我不想来这…我讨厌这里，我讨厌这里！！」我摇头，大声喊道…

「夜纱，你冷静点…」

「我要回去，我不想留在这，让我回去！」

在挣脱靖哥的手同时，一个东西也顺势跟着掉落在沙滩上…

我们的目光同时落在地上，我望着地上的东西好一会儿，慢慢地，跪下来双手将它拿起，呆愣的望着。

是哥送给我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我从小戴到大的，送给你。』

『生日快乐。』

泪水慢慢地…从我脸上，一颗颗落在手心。

我紧紧握住那条项链，无声地哭了……

我还是不明白…当时的笑容，根本让我无法想像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我不想承认，即使是现在也依然不想承认。

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真的已经没办法想像没有你的日子。

霎时，靖哥忽然将我整个人拉起来，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

我顿时停止哭泣：「靖哥…？」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除了耀哲的事再也容不下其他，但是…」靖哥压低声音：「我还是想告诉你…夜纱，我喜欢你！」

我睁大眼。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每天这样来找你，也是因为我想陪在你身边。」

「靖哥…」

「我每天都在想你的事…你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但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靖哥紧紧地抱着我，丝毫不肯将我放开。

我愣愣地，面对靖哥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时之间我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明明是靖哥，但为什麽我耳边却不时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

『下来陪我。』

『你在我身边我就睡的很好…』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妹妹。』

『我说过，除了我以外，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我很想你。』

『终於见到你了…』

『想交男朋友，就得经过我这一关。』

我紧闭上眼，泪水不断流出…

明知道那是哄我的，为什麽我却还是将他曾说过的话完全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

像傻子般的珍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