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自有妙计

第三百零七章自有妙计

清晨，四匹快马从歌山风雨楼下奔腾而出，直向西去，经过一夜的商讨和计算，虞夜和步简单等人终于决定，要去蹚一蹚，这滩能够影响到天下格局的浑水。

一夜未眠，众人自是精神疲惫，步简单哈欠连天地坐在马背上，几次都差点儿从上面掉下来。

“嗒嗒”的马蹄声中，一阵呼噜声若隐若现地传来，步简单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人，面上不禁一呆：“妈呀，这都能睡得着？”

一匹通体棕色的骏马不紧不慢地跟在步简单的身后，那匹马上驮着一个大块头，他的整个身子都趴在马背上，双手环抱着马脖子，脑袋侧靠在马鬃上，正在惬意地打着呼噜，一滴滴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落到骏马的身上，复又归于尘土之中。看样子，这家伙睡得很香，似乎丝毫没有被这崎岖不平的山路所影响。

策马疾驰在最前面的虞夜闻言，转头看向他，复又望了望他身后的那个大块头，不由笑了起来：“这是他们家的家族天赋，你可学不来！”

步简单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早知道，我就应该让我爹入赘到糜家去，而不是让我娘嫁过来。”

虞夜一听这话，双眼一耷拉，歪着嘴很是无奈地说道：“得了吧，那个时候还没你呢！”

步简单闻言，伸手挠了挠头，傻傻一笑道：“嘿嘿，也对哈！”

虞夜听了，自然是懒得和他接话，翻了个白眼，便策马扬长而去。

“欸我说大哥，你慢点儿骑！阿祜正睡着呢，你骑这么快，他一会儿该跟丢了！”话音一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在步简单的身后响了起来，紧接着，还未及他做出任何反应，一道棕色的虚影便伴着漫天的扬尘，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

“咳咳……咳咳咳……”几声咳嗽过后，步简单不由瞪圆了眼睛，他伸手指向那道棕色的虚影，惊讶地高呼道，“这也可以？”

话音落尽，无人应答。步简单望着那三匹在他身前渐行渐远的骏马，猛抽了几下手中的鞭子道：“欸我说哥几个，等等我！我有些困了，骑这么快，一会儿我该掉下来了！”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迷雾照耀在武陵剑宗山门口处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他们衣着各异，手中握有的兵器亦是不尽相同。他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时而表情严肃地谈论着什么，时而一脸轻松地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法宝，看起来，气氛很是热闹。

其实，像这样的情景已经在武陵剑宗的山门口处持续很多天了。自从那日大会之上，垂髫道人突然出现之后，整个南方武林便将他们所探讨的话题，从“南疆魔族为什么会蠢蠢欲动”变成了“该如何讨伐入侵的南疆魔族”。

本来，在大会开始之前，南方各派便已经有了一些要和南疆魔族开战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南疆魔族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唐的西南边陲便已然烽火连天。

姚州沦陷，戎州南部沦陷，居住在麻州的花苗十六寨传信告急，加之各地守军送往内地的急报，噩耗犹如雪片般覆满了各州刺史府的案几。随后，这些消息又陆续地被南方武林安插在朝廷的眼线给传到了各派掌舵人的手中，一时之间，整个南方武林都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如果说，在垂髫道人说南疆魔族已然入侵了的时候，还有人打算质疑的话，那么，这些从朝廷传来的消息，无疑就是打在他们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带着这份焦躁的情绪，整个南方武林又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不过，好在众人皆知时间紧迫，所以，这场争论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有了结果。

话说回来，这场争论的结果，其实在大方向上是毋庸置疑的。战肯定是要战的，南疆魔族都已经打过来了，逃显然不是南方武林的一贯作风。但问题是，究竟怎么战，是立刻动身，还是稍作准备；是诱敌深|入，以逸待劳，还是兵贵神速，深|入敌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南方武林龙蛇混杂，每个门派都有每个门派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每个门派都有好几种不同的想法，想让他们异口同声地同意一个策略，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所以，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灵虚道人决定，将整个南方武林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人数少的那部分作为先遣队，先行出发，分散到禄州、来南等地，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跑，用以试探南疆魔族的兵力分布。而人数多的那部分，则先在武陵剑宗附近稍作休整，采买装备，待一切就绪了之后，再赶往前线作战。至于他们的作战方案，则会根据先遣队传回的消息进行调整，或采取多路并进的方式，让南疆魔族首尾难顾，亦或是集中兵力猛攻禄州，待城破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疆魔族分散在各地的势力，一一击破。

垂髫道人是个急性子，他前来传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所以，他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支先遣队的领队。

南州三溪阁的阁主谢天酬出自琰州谢家，琰州地处江南道西部边陲，紧靠着盘水城，如今南疆魔族的兵锋已然抵达这里，为保家族安危，他自然也无法安稳地留在武陵剑宗休整，因此，他便带着他门下的众多弟子加入到了先遣队当中。

晖州临近禄州，州中有一门派，曰为“雍熙教”，因为此番禄州很有可能会成为此战的关键，为了更妥善地安置南方武林的大部队，他们需要折返教中，做些更为详尽的安排，故而，他们也成为了先遣队中的一员。

此外，南方武林的各大派中，皆有一些类似于探子一样的队伍，为了能够更好地调查出南疆魔族的兵力分布，他们也被派到了先遣队里。其中，武陵剑宗更是派出了由墨笔丹青剑王蕴书所率领的一支实力非凡的小队。有了这支小队的帮忙，先遣队的实力立刻便上了好几个层次。不过，他们之所以被派出来，却绝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先遣队的实力。垂髫道人毕竟不算是江湖中的人物，他的脾气未必能合得了南方武林各派的胃口，而王蕴书身为灵虚道人的首徒，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同时，在关系上，他还是垂髫道人的师侄，所以，有他在这支先遣队中当中间人，这两者之间的沟通，便不会出现不可调和的大问题。

先遣队组建完成之后，便立刻出发了，而余下的人则留在武陵剑宗附近采买装备。说起采买装备，那可是一门学问，这可不是一两天便能学得会的，便是学会了，也不是一两天能够采买完的，所以，自先遣队离开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是，留在武陵剑宗的这些人却依旧在研究着该怎么筹备这些装备，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萧奕云他们。

“阿云，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这装备，是买……还是不买啊？”一个生得高瘦白净的年轻人单手扒着萧奕云的肩膀，语气略微有些焦急地说道。

萧奕云闻言，不禁笑了，他挑眉看向那高个子，语气怪异地说道：“欸我说阿陵，你又不去前线，你急什么啊？”

“我当然急！你不买，我怎么……我急……我替你急啊！”杨子陵一听这话，立刻便瞪起眼睛看向了萧奕云，可是，他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怎么听都像是口不对心。

萧奕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蹙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看看我都买了些什么，然后你好回去告诉萱姐，偷偷给你们自己也准备一份儿，这样一来，就可以背着我们溜去前线了，对不对？”

“嗯……啊呜……差不……”说话间，杨子陵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只不过，他还没讲几个字呢，便立刻被自己的话给吓得一激灵。

萧奕云见了，“哈哈”一笑道：“阿陵，你这承认得倒是快！”

杨子陵一听，猛地眨了眨眼睛，复又稍稍清了清嗓子，故作迷茫地问道：“承……承认什么？我……有说什么吗？我就是打了个哈欠，阿云，你别太认真了。”说完，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重复了一遍，“嗯，别太认真了。”

萧奕云见状，笑着凑到了杨子陵的身边，用手肘推了推他道：“阿陵，这么骗自己，挺辛苦的哈？”

杨子陵可能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脑袋没转过来，顺着萧奕云的话就接了一句：“不辛苦，不辛苦，一点儿也……呃……”话至于此，杨子陵终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可是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萧奕云见杨子陵一脸的窘迫，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瞒我，你还嫩点儿。”说罢，萧奕云便径自走开了，只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还想在人群中逛上一阵子，并没有要即刻出发去买装备的打算。

看到萧奕云走了，杨子陵连忙追了上去，一把就将他给拉住了。

“嘿嘿……”杨子陵冲萧奕云讨好似的笑了笑道，“我就知道，咱们云少天资聪颖，是不会被谎言蒙蔽双眼的！”

萧奕云斜眼看了他一下，轻笑了两声道：“你们装备的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和我们大部队一起走，别自己瞎跑！”

杨子陵闻言，心中一喜，不禁脱口而出道：“阿云，我就知道你够意思！呃，不过……”话说到一半，也不知杨子陵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又露出了一丝为难，“若是让父亲和天叔他们发现了，还不得把我们送回去啊？”

“你们先藏着，若是被发现了，我再替你们去找我二叔说情去！”萧奕云说话的时候郑重其事，可是杨子陵却不怎么相信他的承诺。

“干什么？不信？”看着杨子陵面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萧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想帮你们不成？我是怕你们不听劝，到时候自己再偷着跑过去！”

“偷着跑过去又怎么了？”杨子陵瘪着嘴嘟囔了一句。

萧奕云一听，差点儿没把眼珠子从眼睛里瞪出来：“你以为和魔族作战是儿戏吗？这可是要命的差事！你们若是偷着跑过去了，万一遇到了魔族，就凭你们三个，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杨子陵闻言，不由沉默了。

萧奕云翻了翻眼睛，摇头说道：“所以啊，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得好，至于装备，我来帮你们备齐就是了。”

“可问题是……如果我们真的被父亲他们发现了，你劝能有用吗？”杨子陵蹙了蹙眉毛道。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若是泽叔，一定会带上你们一起去前线的！”萧奕云知道，杨子陵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定有疑惑，所以也没等他追问，便继续说了下去，“二叔和泽叔为了防止你们跟去，在出征之前，肯定会做不少的准备，但你们若是最后还能混到队伍里，那就证明这些准备都没什么用。如此一来，为了怕你们再偷跑出去单独行动，他们应该会将你们留下的。到时候，我就用你们的安危来说服他们。”

“嗯，你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哈！”杨子陵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那当然！若是我做事情都跟你们一样，我还能被二叔带去前线作战吗？”萧奕云一翻白眼，撇着嘴说道，这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暗指杨子陵刚才说的都是废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块儿去买装备吧！”杨子陵倒也心大，即便萧奕云稍稍讽刺了他一下，他也根本就没当回事，抬手就拉着萧奕云往人群外走去。

“欸欸欸，慢着！我说要走了吗？”萧奕云猛地一甩胳膊，挣脱了杨子陵的手道，“做什么事情都不思考，也难怪二叔他们不带你们去前线了。”

“嘿！我怎么就不思考了？”杨子陵闻言，立刻回过头来，看向萧奕云道，“这眼看着就要出发了，你再磨蹭，还哪有时间买装备啊？”

“你没见阿渊也没买呢吗？”说话间，萧奕云抬手一指，指尖刚好点向了一位穿着天蓝色衣裳的年轻人，那人容貌俊朗，肤如白雪，往那儿一立，犹如玉树临风，潇洒异常。不错，他就是襄阳有名的玉面公子，蔡寒渊。

此时此刻，蔡寒渊正立在人群当中，认真地观察着每个人身上的法宝，他时而在一群人的旁边侧耳聆听，时而盯着一件法器蹙眉沉思，看起来，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呃……阿渊这是在干嘛？”杨子陵每天出来的时候，都是和萧奕云一起的，毕竟，蔡寒渊起来得太早，那个时间起床，对于杨子陵来说，基本上是天方夜谭，所以，他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蔡寒渊在干什么。

“和我做一样的事啊！”萧奕云耸了耸肩道。

“和你做一样的事？你每天就往人群里那么一站，也不动地方，怎么就一样了？”杨子陵咽了口吐沫，横着嘴说道。

“那是他眼神儿不好，要走近了才看得清！我耳聪目明的，不至于像他那样疲于奔命！”萧奕云笑着摆了摆手道。

“换句话说，就是懒呗！”杨子陵翻了翻眼睛，顺理成章地接了这么几个字。

萧奕云听了，也不反驳，就只随意地笑了笑。

杨子陵见状，蹙眉想了一会儿，也没大弄明白萧奕云到底是什么意思：“欸说我，你们俩每天起那么早，就是为了这么待在这帮家伙当中吗？”

“嗯，差不多吧！”萧奕云点了点头，目光又被身旁一人手中的法宝给吸引了过去。

“不是，为什么啊？”杨子陵不解地问道。

萧奕云闻言，拎起了挂在他腰间的钱袋道：“就为它！”

“钱？”杨子陵这下更想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了。

萧奕云听罢，耸了耸肩膀，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杨子陵道：“当然，要不你以为呢？”

杨子陵一听这话，猛地一缩脖子，惊讶地叫道：“我……阿云，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居然连武林同道的钱袋都不放过。你……我，我羞于与你为伍！”

话音一落，杨子陵一甩袖子，转头就走。

萧奕云见状，一把便拉住了他的领子，没好气地说道：“屁！你一天天的，都想什么呢？谁告诉你我在打武林同道们钱袋的主意了？”

杨子陵闻言，面上一怔，他微微想了想，似乎也觉着自己的想法有些牵强：“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萧奕云听罢，翻了翻白眼儿道：“你以为，就我口袋里这么点儿钱，能在玲珑轩里买很多东西？”

杨子陵看着萧奕云手里那鼓鼓囊囊的钱袋眨了眨眼，看样子，好像还没明白过来。

萧奕云见他如此，不由撇了撇嘴：“我虽然知道很多玲珑轩的法宝，但我对战场的经验并不多，所以，为了能够更有效地利用我们钱袋里的这些钱，我和阿渊必须得先看看别人都买了什么，然后再来决定我们要买什么。”

“那你都观察这么多天了，可有看出什么来？”杨子陵开口问道。

“别的且先不说，玲珑轩的万里兜，我们肯定是要一人一个的！”萧奕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子陵听罢，差点儿没被他气晕过去：“屁话！我不用观察都知道我们得有万里兜，要不然，背着个大包去前线，一入队伍就得被父亲和天叔给捉住！”

萧奕云闻言，不禁笑了：“行，还不算笨！呵呵……”

杨子陵一听，方才知道萧奕云在逗他，不过，他对于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也没和萧奕云斗嘴，而是接着说了下去：“那……如果不算万里兜，我们还需要些什么？”

萧奕云嘴角一歪，轻笑道：“多了去了！”

“那你们的这些钱……够吗？”杨子陵微微蹙了蹙眉问道。

“肯定是够我们两个人的了，二叔他们又不是让我们去前线送命的，钱还是给得比较足的！”萧奕云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笑意，不过，却让一旁的杨子陵打了个激灵。

“不是，你这意思就是说……这钱买不起我们三个的装备呗？”说话的时候，杨子陵双眼无神，显然是受了打击。

萧奕云听了，倒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嘿！不是你说你要帮我们搞装备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干了？”杨子陵看到萧奕云的反应，不由瞪起了眼睛。

萧奕云闻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说了会帮你们，就一定会帮你们的，你就放心好了，山人自有妙计！”